20、偏差(1 / 2)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挂在头顶,皎皎月色照亮了整个幻境,都不用提灯便能看清前路。
这种独生于幻境中的藤树精叫做铁蝉,因其行走时会发出蝉鸣,树皮刀枪不入,故得此称。
铁蝉行动缓慢,灵力低下,动时窸窣作响,一个时辰了,也不过才刚到郊外而已。
容桑是被一颠一颠的动静吵醒的。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侧头往前看过去,才发现郊外的路坑坑洼洼,铁蝉许是思考不了如何绕过路上的坑,一瘸一拐,本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蝉鸣声放大了十倍,硬是将人吵醒了过来。
她正想着要不要帮帮它的时候,铁蝉就像是陡然失去了力气,一步并作两步跨过了那片坑,随后将容桑丢到了树下。
虽是短暂的休息,它却也依旧没有松开缠在容桑身上的藤蔓。
“那个,”容桑仔细打量铁蝉怪异的模样,脸上真情流露出惊奇又略带些惊恐的神色,“你要带我去哪?”
毕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她想自己现在的反应应该和普通凡人的反应没什么区别。
铁蝉不会说话,另一根藤蔓在空气中挥打着,仿佛说着这和你没有关系。
行吧。
她闭上嘴,放松身体靠到身后的树上,听话地等着温乐游来救她。
眼虽闭上,她却仍分出了一丝神识窥探铁蝉体内的那颗桃玉。
桃玉并没有碎裂,看着与正常的没什么差别,只是周围发出一股淡淡的黑光,与树身中心用于放置桃玉的凹陷有一丝偏差。
看来是那几个老头摇号乱撒桃玉时没丢准,让这铁蝉生了邪心,还产生出自己的意识了。
西山方向突然传来物体轻触树叶的声音,容桑急忙收回神识,一动不动待在原地,默默忍受着耳边丝毫不停歇的蝉鸣。
那是她很久没有过的感觉了。
自从来到这里后,她总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她有能力保护自己,甚至有时候还能轻轻松松保护一大堆人。
也正因如此,她本就不多的情绪起伏在一天天的消磨下变得更少了。
她本以为没有比活下去更能让她坚定的事情了,直到她看到了江归晚的眼神。
江归晚来得匆忙,头发十分糟乱,像是刚打算睡下时发现她不在便立马追来了。
也不知他从哪儿学来的招数,容桑反正记得自己还没教他踏叶寻踪之类的招数。
“容姑娘!”江归晚隔着几十米距离,视线盯着她颈间不敢轻易上前,“你还好吗?”
他挥着手:“这只是棵普通的树,长在幻境里才学会了跑,你别害怕,它不会伤害你的,我这就救你出来!”
多么贴心,甚至还考虑到容桑作为一个凡人还会恐惧害怕。
容桑一言不发观察着他眼中的急切,不似作伪。
哪怕看了几十上百遍,也丝毫没有破绽。
残夏凉夜,无尽蝉鸣,那些她深信不疑的,又真的对吗?
“桑桑!”温乐游也飞奔着赶了过来,待看清容桑处境后便立刻掏出了腰间灵剑,对着她身后吼道:“铁蝉!你可知劫走她会有什么后果?我劝你快些松开,不然我定砍断你全部枝叶讲你树根一把火全烧了!”
蝉鸣突然剧烈了起来,铁蝉粗大的藤蔓拍打着土地,扬起一阵阵的尘土,无声地说着拒绝。
颈部力道逐渐变大,容桑配合地皱起了眉头。
“温师兄,你不能这么逼它!”江归晚上前扒下了温乐游提剑的手,“容姑娘还在它手上!”
温乐游一动,铁蝉也跟着动,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几人挥剑的速度根本赶不上铁蝉动手的速度。
“我自然看见了桑桑在它手上!”温乐游反手甩开江归晚的手,同样怒吼道:“我不是在逼它,我是在救人!不然你要如何,跪下来求它吗?!”
“师兄……”跟在温乐游身后的秋瑜然有些愣怔,“你别生气。”
愣怔过后又是要满溢而出的不甘,她自己也忘了多少年没见师兄有这般失态了。
“容……容姑娘好着呢,你别急。”她强笑着。
方才师兄便因她没及时发现容桑被抓走而对她淡了态度,现在更加不能露出一丝异样来。
江归晚明显也是被喊傻了,足足愣了好一瞬,才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
“自然不是,”他低头转了个方向,软了语气与铁蝉交谈起来,伸手隔空轻抚它,“前辈,您先松开这位姑娘好不好?我猜你抓她肯定是想和我们提条件,她是个凡人,比我们脆弱,受不得苦,只要你松开她,让我们拿什么来换都可以。”
江归晚生了一对看蚯蚓都含情脉脉的好眼睛,语气又真诚到了极致,那铁蝉听了,竟真的犹豫了一会儿,慢慢松开了束缚在容桑颈间的藤蔓。
容桑得以喘气,闭上了眼睛,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