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2 / 2)
青衫游魂讲了几句话,见谢清霁没反应,他意识到什么,住了口,怅然地笑了笑。他伸手摸墙,苍白微透的手如轻烟四散,他缩回手,那轻烟便复又聚拢,复原成手的模样。
青衫游魂看向谢清霁,露出无奈神色。
谢清霁若有所思。
一般情况下,人是见不着、摸不着游魂,更听不见游魂说话的……那为何他不仅能见着这游魂,甚至还能碰着他?
青衫游魂见他沉默不语,温和有礼地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进庙里了。
他飘到疯子身边,半蹲下身,抬手轻柔地拍了拍疯子的手臂。
他碰不到疯子,但他刻意算计着距离,做出触碰的态。
说来也怪,这“触碰”对于活人来说,大概就像是一缕清风吹过,可疯子却一下子就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朝游魂望了眼,笑了声:“你来了……”
声音有点沙哑,但咬字清晰,倒也不太像小镇里居民所说的那样,疯疯癫癫谈吐不清。
青衫游魂“坐”到他身边,温温吞吞地笑了笑,似乎回应了一句什么。
不知为何,那疯子竟也能看见青衫游魂,不仅能看见,甚至一人一鬼还仿佛相熟多年的好友一般,熟稔地交流着。
“多谢你每日陪我在此等候。”
“……”
“尚未。也不知他何时才会回来。”
“……”
游魂的声音不能被活人听见,疯子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谢清霁听了一会,勉强拼凑出一点信息来。
那疯子大概是在等什么人,而青衫游魂是他无意中遇见的,似乎已死了好几年,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不但没有转世,还每夜来陪疯子等人。
一人一鬼就这么交流了一会,不知青衫游魂说了什么,疯子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黯然。
“是我没用,护不得他、更护不得他的家人……他或许是怨我的,怨我无用,一介莽夫……”
疯子长长叹了口气,目光里盛满了难过,这一刻他看起来根本不像疯子,只像个流落天涯的失意人,念念叨叨着:“我很想念他……”
疯子哆嗦着手,从怀里摸出来一枚拇指大小的骨骰。
那骨骰模样并不算很周正,像是初学者雕琢而成,棱角都有些歪,六面上各嵌着一颗红豆。
或许是长时间被人摩挲,它棱角都圆润了。
谢清霁神色一动,紧紧盯着疯子手里的骨骰,心跳如擂鼓——这似乎是,残镜里显示的那枚骨骰。
今天他在街上也见过了许多做得精致的骨骰,但没有一枚会让他像此时这般,生出一丝不安。
那骨骰上嵌着的圆溜溜红豆子落到他眼里,让他下意识就想起了飘渺宗禁地里,司暮摘的那朵相思泪。
那滴殷红似乎在拉扯着他,不是身体上的拉扯,是仿佛灵魂上的——
他不由自主向前了一小步,想要将那骨骰看得更清些。
就在他一动的瞬间,疯子察觉到了什么,视线嗖地一下就往谢清霁所在之处扎过来:“谁?!”
如此敏锐的反应力,这疯子根本不像一个疯子。
谢清霁收回心神,了然,这原来是个装傻的疯子。
他抬步进庙里,视线仍旧停留在疯子手上,疯子瞧见了,翻身站起来,警惕地收回了手,捏着拳垂在身侧。
谢清霁不懂虚与委蛇周旋套话,他感知到储物囊里残镜正滚来滚去地催促,抿了抿唇,干脆直接道:“你手里……”
他话没问完,庙外一声“乖徒徒”遥遥传来。
谢清霁脸色微变,有点意外司暮怎么找来的这么快……这人属狗的吗?他不是已经将玉牌留在秘境里了吗?
谢清霁环顾庙里,这小破庙里根本无处可藏,而他也不能让司暮发现疯子……不然以那人惯爱刨根究底的性子,势必要翻出更多他不愿暴露的事情来。
谢清霁匆匆瞥了疯子和青衫游魂一眼,来不及说什么,果断地撤出小破庙,循着来路飞快往小镇里跑。
谢清霁闷头往回跑,只期盼着能避开司暮,然而今晚他可能不太幸运,刚转过一个街道,就和司暮一人街头一人街尾对了个正着。
他脚步生生定住,在司暮还没反应过来时,转身就拐到了另一个街道里。
谢清霁想得倒是妥当,想在这乱七八糟的小道里寻个旮旯角落施了术藏匿气息混过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小镇里街道都是互通的,而司暮正巧追着个和风止君有一模一样面容的人,追了一晚,人没追着,倒是将这些小街道摸了个通透。
他刚从另一条街道里转出来,就看见前头不远处司暮抄了近路窜出来,看着他笑。
谢清霁:“……”
他当机立断掉头就跑,结果这回干脆直接撞人身上了——不知何时司暮悄无声息地移形换位挪到了他身后,长臂一伸,捏住谢清霁的肩膀。
谢清霁在司暮手里,就跟只毫无抵抗力的小猫一样,司暮灵力一渡,他脊椎骨一麻,浑身就没了力气,被司暮逼退几步,后背抵在冰冷街壁上,勉强站稳。
司暮慢条斯理地松开他肩膀,一手撑在他脸侧,低头,居高临下地看这一不留神就要偷溜的不乖徒:“跑,接着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