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小树意志(1 / 2)
木小树不知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眼前的一幕似乎远远发生在恍惚天外,又似乎一笔一刀深深刻入眼底。
他在忍耐,以他时常随意挂着在口边的极为能忍之言,不吭一声地忍耐。
她知墨染言辞之间真假蒙混,也知黑夜姬尚且摸不清底,更知这两人都极为了解对方,无论是性情偏好还是行事风格,一言一行来回对峙间,不容旁人有踏进半只脚的余地。
墨染的选择,或许是眼下最合适的应对,但她如何看不到黑夜姬每一次无情的拿捏与堪称残忍的撩拨,都能令被迫承受之人,忍不住身形微微颤抖。
黑夜姬从头到尾都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正是因为这份欲与孽纠缠在一起的、扭转到变形的羁绊。
缠得那样扭曲,却又紧密,紧密到她无从干涉,甚至是在此刻,连插上一句话都被不够资格。
她是多余的,是个外人,只能哭红着眼,看黑夜姬熟悉至极地逐一点燃他身体上每一处引人战栗的点,看黑夜姬用残酷至极的用具与手法,一遍遍游刃有余地对他施加她从不曾想象过的凌虐。
她晃了晃神,在泪水模糊一线间依旧见到那张精致妖冶的完美面容,和他生来通体无暇的雪白肌肤。
唯有他的面目,失去了所有的光华与热度,琉璃眸中再无分毫神采,气息收敛到几乎不见。
任人摆弄之下,只像个精美绝伦的玩偶,却空洞到令人心疼。
这般毫无生机的墨染,这般仿佛灵魂都凋敝的墨染,揪紧了她每一根神经,看得她心中极为刺痛,痛得全身抽搐,每一处骨肉都在发疼不止。
那个明日晶里的孩子,琥珀双眸曾经是那样明净有神,那颗坚定而不失柔软的心脏,曾经也被教会常常给人温暖。
她不知道黑夜姬分明充满欣赏与迷恋的眼神里,为何没有看见墨染的内心早已日渐死去,看见他灵魂都在片片蜷缩枯萎。
这样歪曲的只剩凌辱的爱意,几乎是彻底毁掉了墨染,毁灭了他心中本拥有的,或是向往的一切。
她此前或有猜测过,却始终不敢探底的真相,以一种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剖开展现到了眼前。
木小树越是想通了原因,再念及墨染此前万般回避、万般不愿提及,甚至屡次因此失控狂乱的模样,此刻泪水越是汹涌直流,抽泣得全身都跟着扯得疼痛欲裂。
她不知黑夜姬为何要将墨染带人这样的深渊,却知黑夜姬自第一次尝试开始,就不曾罢休。
墨沫殒身以来,这些年间黑夜姬就连他的血肉骨头也不放过,她无情将他割裂,狠心将他拆开,笑着将他践踏成泥、溃不成形,将他玩弄到烂到腐朽的、冒着泡的无底沼泽里,任凭谁也捡不起来。
可是那时的墨霏迟,仅是个温暖柔软的孩子,他什么都不要,什么都可以退让。
即便是如今的墨染,也一直在独身承受,一直在默言原谅。
所谓的他要的,无论是父母再聚,还是墨沫复活,仅仅不过是想重拾昔日破碎的一点点的温暖。
仅是如此,仅是如此的一点点而已,他并没有错,为何要付出这样惨烈的代价。
木小树哭得几乎抽气不上,大脑更是阵阵眩晕缺氧。
她的思绪变得恍恍惚惚,浑身也跟着愈加无力起来。
她视线像是望穿了此刻时空,远远看到一副色彩分外阴郁的油画,画中有颗粉绒水灵的水蜜桃,却被一只粗粝的手握在掌心,那只手残暴地将果肉捏得迸裂、将汁水挤得四溅。
不仅如此,还在果肉软烂的伤口处,涂上了带着浓烈过期味儿的油彩。
直到蜜桃真的从里到外开始腐烂,不再新鲜甜美而迅速发黑,逐渐散发出熏臭的、与油彩一样的味道。
她透过这幅充满腐烂蜜桃味的油画,又看到了墨染精致平静得令人心碎的面容。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抓心挠肝地想让墨染活过来。
她迫不及待想让他眼中再多些美丽之物,想让那一点仅存的光亮逐渐壮大,而不是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就那样无声熄灭。
她想见到卸下所有虚伪作态的他,不会随时露出妩媚假笑,不会反复陷入残酷狂乱。
本该温柔的他,自当意志坚定,面目清明,或是笑着任由墨沫绕在身边撒娇,或是乖巧坐在父母身畔,听父母讲述历经过多少次美妙而颤动灵魂的邂逅后,才得有珍贵的他来到世上。
她想给他很多很多的,多到心里装不下的美好,她还想切身带他去感受,重新感受那颗他本该拥有的温柔之心,还有许多,许多许多,多到脑子放不下的念头……
来得及,来得及,在他灵魂彻底凋谢之前,在他最后的执念尚未消失之前,一定还来得及。
可无论百种千种中哪一种设想,都不是在她眼前屈辱呈现的画面这般。
她接受不了,控制不住,哪怕浑身疼得几要晕厥,也不想再让黑夜姬继续,继续这样折辱墨染下去。
逐渐崩溃的情绪,随之而来的是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自控,在这一刻如开闸泄洪,狂喷乱涌。不仅滚滚落得模糊视线的泪水,还有失控之下趋于声嘶力竭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