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拈酸(2 / 2)
陈清湛笃定:“你逛过。”
陆微言伸出一根手指,坚定道:“我只是因为好奇逛了一次。”
“怎么逛的?逛了什么?”陈清湛看起来比她还要好奇。
“穿着男装进去的,害怕被发现我都不怎么敢说话。揽芳阁里有三种姑娘,只卖身的、卖艺又卖身的、只卖艺的,好像那种只卖艺的姑娘里才色双绝的就是花魁。我总不能点个只卖身的姑娘,奈何那天钱没带够,只能点了个卖艺又卖身的,那个姐姐给我弹了一个时辰的琵琶……”陆微言越说声音越小。
陈清湛:“……你真的只逛了一次?”
两人正说着,陈清湛忽看到从揽芳阁出来了个熟悉的人。那人穿着雀纹锦袍,满面春光,正是晋王的小公子沈平茂。陆微言不认识他,还以为陈清湛下了决心要进揽芳阁,忙伸手阻拦。
“呀,陆家妹妹。”
略微熟悉的女声传来,陆微言扭头去瞧,看到了个许久不见的面孔。陆微言只好放下手臂尴尬打招呼道:“荣姐啊,好巧。”
穆荣与穆丰寅生得相似,一双眼睛含情凝睇,看久了总会让人以为他们兄妹二人喜欢自己。此时她双眼在二人身上转了一番,道:“陆家妹妹,夫君逛青楼,哪有拦的道理?你这可就是犯了七出的妒忌了。”
陆微言还没来得及解释,忽听陈清湛冷声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不行礼?”
穆荣一愣,随即盈盈一拜。
那边的沈平茂也走了过来,跟陈清湛打了招呼,牵起穆荣的手,低头问她道:“荣儿,你怎么来了?”
“说好今日一起赏梅,我等你不见,知你昨日来了这儿,就想过来等着。”穆荣笑道,“我方才看到了陆家妹妹,正跟她说话呢。”
陈清湛小声提醒陆微言道:“那是晋王的公子。”
经这一番,沈平茂知道陈清湛旁边的少女是齐王世子妃,便对穆荣道:“她前阵子落水受了寒,你是要关心一下。”
穆荣笑容一僵,又忙道:“是啊。”
沈平茂是个风流公子,一揽穆荣便道:“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陆微言见状,想起梁文远在国子监读书之事,上前一步道:“荣姐,我有些事需要穆……大人帮忙,不知他何时有空?”
穆家父子同朝为官,穆荣顿住,挑眉:“哪个穆大人?”
“穆丰寅。”
沈平茂趁瞠目结舌之余瞥了眼陈清湛,见一贯活泼灵动的少年神色不对,忙在袖中捏了捏穆荣的手。
穆荣与沈平茂回头正好能看到陆微言身后的陈清湛,她刚被陈清湛立了威,不敢造次,便道:“郡主嫂嫂管得严,我哥最近怕是没空。”
她话音刚落,沈平茂拉起她就走。
陆微言叹了口气,道:“那国子监的事,只能找别人了。”她转身,就看到陈清湛阴着脸,忙问:“你怎么了?”
陈清湛抬了抬下巴,问道:“你认识她?”
“认识。”
“你们很熟吗?”
陆微言想了想,道:“不太熟。”
“那她说你……”
“嗯?”
陈清湛将那日沈平茂的话总结转述道:“说你对她哥哥芳心暗许纠缠不休,可是真的?”
陆微言隐隐发颤,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半晌憋出一句:“你们有病吗?”
她甩袖就走,陈清湛心中一慌,忙去拉她。陆微言心中憋屈,连甩几下胳膊却怎么都挣脱不开,便索性蹲了下去。
陆微言抱着双腿,把脸埋进臂弯,身形微微发抖,陈清湛离她极近,竟听到她的小声哭泣。他心中的烦闷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慌乱,手从小臂滑到她的手上,在她身前半蹲下来。
陆微言啜泣了好久,才低声道:“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十四岁之前经常和他一起玩,可自他成婚那天起我就没有再找过他,我哪里纠缠不休?”
陈清湛握着她的手,道:“我信你。”
三个字后,便没了声响,陆微言缓缓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些没干的泪,如同春雨过后的梨花,水珠凝在洁白柔软的花瓣上,让人忍不住伸手承接。
偏她又微噘着嘴,抬眼朝上看着他。陈清湛心中更乱,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给她抹了抹泪,稳了心神,才道:“我信你,所以我要提醒你,有些人做不得朋友。”陈清湛笑了笑,垂眸又道:“但我确实不喜欢你提他。”
陆微言看着他,心中冒出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这是在拈酸泼醋吗?
他们两个险些蹲到腿麻,才互相搀扶着站起,陈清湛始终没有松手,陆微言甩脱不开,只能任由着他牵着,还不得不跟紧点用袖子遮遮。
二人回到兰芳院不久,李怀己就赶了过来。“晚了,那两个人已经被放了,而且,被杀了。”李怀己喘着气道,“先带我去看看那个宫女。”
陆微言看他正事砸了还要管自己落水的事,心中不忍,便想一同前去。
陈清湛却道:“女孩子看那个做什么?当心晚上做噩梦。”说罢给她塞了个锦盒,便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李怀己带走了。
陆微言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对银镯,皎皎灼灼,雕着几朵艳丽又含蓄的半开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