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计划(2 / 2)
还真有。沈长泽指着屏风右下角一朵隐秘的小花,意味深长道:“知道这是什么?”
顾穗对花卉依稀有些认识,略略辨识了一瞬,“仿佛是芍药。”
沈长泽颔首,“不错。”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芍药花是先帝昔年一位宠妃的最爱,而景太后与那位宠妃素来不合,以致于当她掌握大权后,御花园便再不许种植芍药。
孟氏特意在屏风上添这么一处点缀,其意不言自喻。而她临走前也不对顾穗点名隐患,可见并非完全被顾穗所打动,真真称得上贼心不死。
沈长泽漠然道:“这样的东西自然不便送给太后,还是扔了吧。”
顾穗却暗暗高兴,孟德妃居然没叫她失望,果然是个老机灵鬼,她当然不肯让皇帝将这胆大包天的贺礼销毁,忙道:“陛下,就让臣妾留着自己赏玩吧,太后那里,臣妾另外寻些别的贺礼送去便是。”
沈长泽横她一眼,实在懒得计较这女子无知无畏,或者说心大——就算太后没见着,保不齐也会借有心人的嘴传到太后耳中,还嫌抄经抄得不够么?
既然允诺将这女子纳入羽翼之下,沈长泽当然得帮她解决一切麻烦,当下也不多言,只随手取过窗台上用作颜料的朱砂盘,用指尖蘸取点点,随意地往花瓣及花蕊涂抹上去。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朵花形神俱变,不过顷刻之间,就由妖娆多姿的芍药化为明艳大方的牡丹。
既避开忌讳,又恰到好处地恭维了景太后。她如今熬出头了,大红的牡丹,本就是正室最爱。
顾穗望着皇帝神乎其技的手法,不由得目瞪口呆,虽然知道皇帝会绘画,可没听说他有这样惊人的艺术细胞,果然疯子的反面就是天才么?
等等,他把证据销毁了呀!
顾穗慌乱之下,情不自禁地往绣布上抹去,然而皇帝蹙眉握紧她的手腕,“再怎么喜欢,好歹等颜料干了再说,别弄脏了。”
满以为自己神来之笔会让小姑娘喜笑颜开,沈长泽矜持的抿唇,嘴角得意几乎掩盖不住——这姑娘也是真傻,还以为那花瓣是真的呢,竟想伸手去摸一摸。
知道自己的画技能让人着迷到如此程度,皇帝自然更加自负,愈发坚定了要跟顾穗好好相处的心思——旁人可没这么容易满足。
顾穗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之前怎么没发现狗皇帝这么擅长自我攻略,这人小时候是缺爱么,一点阳光就能灿烂?
不管怎么说,至少她不用费心去寻找别的贺礼了。
就送这个吧。
孟德妃被废为庶人的消息并未在宫中掀起多少波澜,对同在妃位的其他两人而言,少了个竞争对手是好事,三个和尚没水吃,人再多就连汤渣都不够分了。
孟家倒是战战兢兢,唯恐皇帝借着发落女儿,接下来便要对娘家开刀,因此诚惶诚恐地上了奏表,连辞官都提出来了。
沈长泽倒是没有株连亲族,原样将奏章驳了回去,还添了几句安抚之语,表示孟庶人的过错是她一人之过,与旁人无尤,只要孟家安分守己,不仗着权势为非作歹,他也断不会追究的。
顾穗此时才发觉皇帝挺有威严,虽然时不时会发病,朝政大事却清醒着哩。难怪他一直疏远后宫也没朝臣出来指责,都不想当出头椽子吧。
唯一的美中不足也就是子嗣了,若长久无所出,少不得要从宗族里过继。但,这就不是顾穗该操心的范畴了,何况若剧情不变,数年后他亲弟弟就会来推翻沈长泽的统治,根本用不着旁人白费心机。
顾穗原样把贺礼送去宁寿宫,景太后看了不置一词。东西是好的,人却叫她厌烦。
打小服侍她的王嬷嬷最知其心事,含笑道:“那牡丹花是陛下的手笔,看得出来,陛下约略是对贵妃动心了。”
景太后哂道:“凭他对谁动心,只别叫那位生出孩子,哀家便懒得理会。”
顾氏的大伯父手握军权,到底是重忌讳,若由着顾氏先诞下皇嗣,这宫里还有其余人的立足之地么?
王嬷嬷知道太后是想储君出在娘家人腹内,沉吟片刻道:“要不然,咱们先防患于未然?”
景太后断然叱道:“不可。”
只瞧孟氏的下场便知了,皇帝连多年情分都不顾,轻易便送去冷宫,若真是给顾氏下绝嗣药,他能轻饶得了么?
“且这孩子脾气孤介,不与哀家相投,只怕他本来没那个意思,哀家愈是不许,他反而愈得宠幸顾氏了。”景太后轻声感叹,颇有几分孺子不可教的遗恨。
王嬷嬷是个有主意的,“既这般,那咱不如往别处下手,若昭仪娘娘先诞下皇长子,陛下总没话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