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 羡慕(1 / 2)
客厅灯光无人承担,屋外风雨交加,厨房一半亮一半暗,光线明昧不定,高调又低调。
他跌进她眼睛里,无端陷进记忆中。
这时的陆钦南,想起来一件事情。今晚他途径维多利亚港,想起那一年的狂欢年夜。
钟霓着一身性~感紧身裙,黑长靴,及肩短发,一副小太妹模样,拦住一身正派的傅时津,身边有警校朋友起哄。她大胆直接,“阿Sir,我可唔可以做你条女啊?”
那时候,他在做什么?年夜狂欢,人群拥挤,欢乐如潮,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一刀刺入他腹部。那一日,他眼前一片白,白的只剩羡慕。他羡慕傅时津,羡慕他光明正大,羡慕他高高在上,羡慕他清清白白……羡慕他可以拥有正常人的爱情天堂。
羡慕之后,又回到深深的暗暮。
他一无所有,只剩一条烂仔命。
阎王不收,他便惜好自己的一条命,做自己阎王。
他抱住钟霓,像抱住悬崖峭壁上的一根草,一根长满锯齿的草。他的手穿过布料,按在她的肩胛骨上,纤细的骨骼在他的手掌之下,有美好温度,亦有诱~人软~肤。
感觉着他手上的动作,钟霓屏住呼吸,她叫他,“傅时津,你别按,疼。”
他湿发上的水滴在她颈上。
一瞬的冰凉激骨。
糟了。
胸腔里的那一片黑暗潮水又开始涨上来了——是另一种感受。
要淹没她,也要她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她攥紧他的衣服。
屋外风雨晃荡。
他看她绷着身子不讲话,松开她,拉起她的手,检查她的手指,手背发红。他睨了她一眼,“打了几场?”
她抿住嘴唇,本不肯讲,对上他发沉的目光,老老实实,“两天,六场……”
男人脸色沉了沉,不知该夸她战斗力强还是要骂她不知惜护自己,不过,总是要夸她。他按着她的掌关节,“赢几场?”
讲到赢,钟霓眼睛一弯,“全胜啊!”
她笑起来,将自己全胜“成果”交到他手心里,一手红又点样,拳拳到肉的拳击就是如此啊。
“我是不是好犀利啊?”
他不言语,揉下她指骨,她偷偷“嘶”了一声,还是被他听见,他笑了一声,“是啊,好犀利。”
不知是夸还是取笑她。
钟霓不在意,只当是夸好了。
傅时津拉着她去客厅,开灯,翻找医药箱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便只好作罢,一方面是为她不知轻重而恼,一方面又因她不在意自己是否受伤而无奈……她总是受伤,无足轻重,不像女人,倒像男孩子。他关上柜子,侧目看她,她抱膝坐在沙发上,再看这屋子,太贫,太淡。
他关上窗户,拉上潮~湿的窗幔,坐到沙发上,她立时靠上来,贴着他的胸膛。她指着自己发红的手背,摊到他眼前看,“我手指是不是好丑啊?”
傅时津往后仰了仰,眯起眼看她手指,骨节分明,青筋脉络清晰,指甲颜色粉粉的,干干净净,掩不住她这双手之中的力量。他想了想,能想象到她这两天在拳击馆和学生仔打拳,赢了又如何得意收钱……
她的一切,他都可以想象。
也只能想象。
傅时津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揽过她肩膀,轻轻抱住,拉过她的手,审量她指背上的每一处纹路、细小的伤疤,带到唇前,虔诚一吻。
也许是风雨太凶,凶到他神经脆弱,弱倒在此时此刻,一时忘了他的初衷,也忘了他的原则——
哥哥的女人啊。
他顶着傅时津的身份,顶着傅时津的名字,顶着他的一切来靠身边的人。
多么卑污啊。
他看着钟霓嶙峋分明的指骨,“这样很好,粗点无碍。”
钟霓听不出他话里的夸奖,也不求夸,只抓他的手,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动作抚~弄着他更分明的掌关节指骨,尤其是中指掌关节,坚硬如石,按着也无耐,又叫他张开手掌,穿过他手指,与他五指相握住。
她不厌其烦地玩着他的手,察觉他偶有发颤状态,她偷偷笑出声,被他听到,他凑过来,啄她冰凉的面颊。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他的手,感觉却和以前不一样,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她靠着他的肩头,摸~到他腕背,只摸~到一片刺刺的皮肤,还没仔细摸出什么,他抬开手,推开她脑袋,拉着她去卧室。
已经太晚了,他要求她睡觉。
他漫不经心地扫视卧室,铺开床铺,发觉自己这几天忙,根本没时间换一床新物品。他拉她过来,“将就一晚?”
钟霓闻闻他颈间味道,沐浴之后的清冽气息藏着香皂味道。嗅觉感官都被他掌控,哪里还会在意睡觉的地方如何如何。“冇事啊,我唔介意啊。”
傅时津往后退了一步,她跟着紧贴过来,趴在他胸膛,鼻尖抵着他胸膛,嗅觉要恨不得死在他身上。他不知她到底闻什么,又喜欢闻什么,只忽然有种庆幸,庆幸今晚回来的第一件事情是冲澡换衣服。
“钟霓……”
她仰面看他,慵懒地“嗯”了一声,又笑笑缠住他腰,抱着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讲:“你变了,以前你不会主动亲我……”
傅时津神情僵了僵,凝住目光,轻轻捂住她嘴,不想听她再说下去,屋内的窃听器还在偷~窥。他摁着她肩膀,厉声命令她去训觉。
傅Sir一生气,她就要变乖一点,不乖的话,傅Sir会更生气,生气的话就不再理她——以前。
后背不适,她要趴着睡,又嫌弃会闻到床单上潮~湿发朽的味道,从衣柜里翻出他的衬衫铺在床~上,放心地趴上去了。
傅时津伫立在床前,情绪万千。
卧室的窃听器,他拆了,动作粗暴,不留情,一句话也不留给那边在听着的人,扔出窗外,丢进风雨里。
他去浴~室弄~湿毛巾,帮她擦脸、擦脚。擦到脚心,她忽然睁开眼睛,察觉到是傅时津,她又闭上眼睛,懒洋洋的,声音闷闷的,“结婚就好了……”
傅时津眉头一皱。
躺到她身边,碰到她冰凉的脚,还未有动作,她已靠过来,薄被下方的手缠住他腰身。他被迫将一身热源献给她。
窗外风雨再凶,他已听不清,耳边只剩她呼吸声。
天微微亮时,天光就要为人间做洗礼,折磨着人间那些倦意满满的人。
钟霓已有几天没回家,钟嘉苇担心,又怨高楚杰不担心,还有心情看报纸。高楚杰将报纸叠放在一旁,“阿霓不会有事,她顶多找傅时津。再讲,凭她那功夫,谁能欺她?不被她欺,就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