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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中,要经历许多场离别,大家总有习惯的那一天。
这个夏天,春妮频繁地告别,即使是夏生,也已经不会再为姐姐时不时的离开而哭泣不舍。
方校长一家将他看顾得很好,他很早就学会了自己穿衣穿鞋,在校长家里有三个同龄人玩耍作伴,并不孤单。
春妮押着满满一船的货离开海城时,夏生蜷在被窝里睡得正香,靠门的书桌上,放着他昨天跟二丫才学会折的平安扣。
离开前,春妮将它揣在了怀里。
方校长家里现在固定有夏生一个床位,昨天他在日历本上做好了记号,等下次姐姐回到海城,姐弟俩就可以搬到新家里去了。
这次离开,春妮一共带了三个人走。
一个是李铁柱,这个小伙子被春妮从韩师父那里叫走时,老头对她吹鼻子瞪眼的,嫌她用杂事妨碍了自己徒弟学艺。但李铁柱是学生中的领袖人物,也是她看好的未来工厂的中坚力量,所以只能对不起老头儿了。
好在李铁柱对她一向服气,没怎么纠结就接受了她的安排。至于木雕手艺,这一年他都在韩师父那打基础,拿块木头,在哪都能练习。
另外一个是李德三。这小子守在春妮的夜班摊子上,这一年多来都没出过事,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还时不时能帮学校采购到又便宜又好吃的菜品。春妮深深觉得,让他耗在小摊子上浪费了人才,这次出来,索性把他也带了出来。
还有一个是罗阿水推荐的,学校护卫队的小伙子,叫区明。小伙子家里铁匠出身,长得一身好键子肉,站起来比李铁柱还高半个头。把他带出去,相当能唬人。
这三个人中,其他两个还好说。就是李德三,他一走,小摊的夜间生意就不得不收拢起来了。
倭国人放宽码头禁令之后,附近的人比以前多了许多。再加上各地想方设法涌进租界的难民,治安日渐堪忧。不是李德三这样的熟面孔,很难在这种地方吃得开。
为了上这班船,他交接班之后没有休息,抱着包袱便跟着春妮到了码头。
这会儿船只驶出吴江口,全力开动马达,甲板上的蒸汽烟囱白雾喷吐,三个小伙子全是头一回出海,看什么都新鲜,没过一会儿,全都兴奋得绕着大船来回跑圈嗷嗷叫。
春妮都不懂他们兴奋个什么劲。江浦码头上那些每天排队等待进关的蒸汽船不是船?看得还不够咋地?
还是那些那水手们见识多,笑道:“生瓜蛋子,刚到海第一天,看着天上地下敞亮,叫他在这上边呆满两个月试试。到时候给他块金子都留不住。”
不过,相比于回来时的波折不断,春妮的这趟押船足可称得上风平浪静,一帆风顺。
易家的船队分为短线,中线和长线三种路线。短线只是来往于羊城和港城之间,中线一般是到丰州,长线嘛,就是到海城了。
线路不同,船队靠港的地点也不同。因为路途遥远,海城他们一般一个月最多只来两趟,装哪家的货,在出发前就定好。为确保行程安全,如无意外,中途直接越过从粤西到海西和温南这段最危险的航程,只在羊城和丰州各停靠一次,其后便直入港城。
为了这次的远航,蒸汽船轻装简行,去掉了拖在后边的驳船,再开足两千马力。三个男孩子出发之前,不知道该说是期待,还是恐惧的海匪们几乎没有几个追得上这样全力航行的大船。
只有一回在治平的时候,船被人拦了下来。老水头在船头上跟对面的人对了几句切口,他们便让开了路,直接坠在后边,跟到丰州,看见大船入港,才调转船头离开。
老水头说,他们大东家跟对面的谈好过交易,要保他们这段路的安全。
路过治平之后,也有几条船远远坠着大船跟过他们,易老板让管事的点了几个炮仗扔出去,就把人吓跑了。
这些连家伙都不敢亮的小蟊贼让三个男孩子们大呼不过瘾,转而又兴致盎然地缠着爱讲古的老水手们说了不少故事。
在蔚蓝色的大海中航行到第七天,大船于当天傍晚抵达了港城的格罗妮海港。
码头边蒸汽如烟柱般吞吐,大小船只错落有序地穿梭来回,不论日夜,永远一片繁忙。这个时代还没有机械吊臂和集装箱,打着赤膊的力夫们如工蚁般在大船中出进,嘴里时不时吆喝着听不懂的调子。
格罗妮海港是英国人在港城主持修建的第一座深水海港,这里背靠华国海疆,地势优越,又经过七八十年的发展,这座优质海港码头岸边已经初具世界大港的风范。
再远一点的军用港口,穿着白色水手服的英国士兵们排成一条白线,登上了漆着蓝白条纹的巨型军舰。现在港城的英方政府有不少华国人雇员,但像海关这样油水丰足的冲关要地还是以英国人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