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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那不是我在这娶了个婆娘吗?就把家安下了。”他又问春妮:“小顾妹子,你现在在哪做事?哎哟喂,你现在老威风了,带着这么多小伙子走在前头,不主动招呼俺,俺都认不出来。”春妮问他:“涂老大呢?这回怎么没见他出来?”
“他留在了河西。我叔,保全,你还记得不?他也在村上,这回没跟出来。是吧村长?”王大嘴看出春妮还是不太信任他,拉着村长为他作证。
村长紧张地笑了笑:“是啊,咱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哪。这次知道姑娘跟大嘴认识,我下回再给你算便宜点。”
“姐,咱得弄快点,都要到下午了。”李德三看出春妮不太想聊天,打断了王大嘴的问话。
春妮便顺势结束话题:“有什么事,咱往后再聊吧。”
说着,留下一个人看着煤球,招呼剩下的几个学生往山坡后头的卡车运煤。
七八吨煤还没填到一辆卡车的一半,十来个小伙子又绕到山边,一齐动手砍了几株毛竹盖到那车煤上,看着天将擦黑,把带出来的干粮都吃了,天色黑尽了,才招呼一声挤上车,由春妮慢吞吞开着,绕到苏河的最边缘远远熄了火,慢慢等待着。
远处的租界灯火通明,依稀可以听见汽笛的呜鸣声。而苏河这边黑悄悄的,脚下静静淌着的河水跟条黑带子似的,平铺在河沿底下,几乎没有声音。
这个地方已近海城市区,对面就是公共租界,离严广福所在的仓库不过百米之遥。前几天,那些夜里跑单帮的人几乎吵得春妮睡不着觉。而之所以现在这样安静,是因为就在前天,倭国人夜里巡察打死了两个跑单帮贩粮食的男人,尸体挂在他们这边的铁丝网上,还没有臭。
但这里前两天才死过人,一般人短时间不会再来,方便他们运货。
春妮望了眼铁丝网上的尸体,沉声道:“现在后悔,返回市区还来得及,我也不会怪你们,只当你们没来过。你们回了学校,还是好好的学生。”
没人吱声。
最后,是李铁柱笑了一声:“顾老师别说傻话了,咱在学校不是说得好好的?啥事都叫你一个人担着,俺们这十几条汉子成什么了?反正我来了,肯定不会走。吃枪子咱也认了,咱就是倒霉,没那个命,怨不着旁人。”
“我也是。”
“我跟铁柱哥一样。”
“俺四舅也在夜里跑单帮,俺觉着俺不比俺四舅差。”
“……”
春妮欣慰地笑了笑,经过一次次的历练,这些孩子中,总算有能用的了。
这时,对面一处点燃一只红灯笼,灯笼的光斑投在黑色的水面上,划出个波浪型的光斑,很快又灭了。
是李德三,他一早被春妮留在市区,帮着安排对面接应的人,现在他也准备好了。
“好,都跟我来,动作快点。”春妮精神一振,挑起一担煤,走到岸前打了个唿哨,一艘乌篷船从对面划过来,她拿钢钳将刚修补好的铁丝网重新撕开一个洞,当先一步跃下了船。
苏河不是啥大河,乌篷船两槁头一撑,就到了对岸。
船夫是干老了事的人,还有闲心问他们打听:“你们在哪弄的煤?这么多,该不是从开滦弄来的吧?”海城的煤几乎都来自开滦煤矿,但在全面抗战之前,就被倭国人占领了。
现在城里的煤涨到四毛一斤的天价,这一担煤,就是四十块钱。
他们运来的煤,市价至少价值一万块,太惹人眼馋了,连船夫都不顾行规,开始问东问西地惹人嫌。
几个学生都不作声,春妮暗自戒备:“划你的船,不该问的别问。”
“你——”船夫瞪起眼睛,待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方脖子一缩,闭了嘴。
小船穿梭来回,很快一车煤被安全地运送到了对岸。
春妮舒了口气,这边李德三叫来接应的人不少。她准备让船夫撑回对岸,跟着卡车回租界。
但就在这时,她耳边忽然收集到一队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顿时脸色一变,一把夺过槁头撑回对面跳上了岸。
“快走,倭国巡逻兵来了!”
她丢下这句话,向卡车的方向狂奔过去。
与此同时,白色的手电筒向河面扫射过来。
船夫低咒一声,矮下身子,在倭国人发现之前,赶紧将船又撑回去,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苏河以中线为界,但倭国人可不管,只要发现这里夜里有人,绝对会开枪。
平静的水面荡起阵阵余波,而卡车开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李铁柱几人趴在对岸等了又等,听见对面倭国人叭叭放了几枪,很快去远了。
“咱们先回吧,小顾老师肯定会没事的。”
李铁柱站了起来,望着身边的这些兄弟:“大家今天都看见了,倭国人很狡猾,随时都有可能抓到咱们。现在小顾老师不在这,我代她再问一声,还有没有想退出的?”
仍然没人答话。
沉默给了李铁柱最好的回答,他笑了笑,往汽车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说到抗日队伍的事。其实初期的抗日队伍挺复杂的,有一些是当地大户组织队伍自行抵抗,这种可能乡邻之间的联系紧密一些,不好下狠手。但也不一定,还是看人看地方。惨的应该说更多,我记得河北还是哪,有个县长拉起队伍跑到山上全家抗日,汉奸抓他妈威胁他下山,他妈妈硬是一头撞死了
还有一些主要由被打散队伍的溃军组成,他们不甘心国民党不抵抗,自愿留下来继续作战,类似于东北抗联。这种没有本土关系的,可能汉奸碰上,就不跟你讲情面,先抓来立功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