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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返咗老家,还有一些在羊城找到了事做。”孝姑犹豫了一下:“我妹妹还有几个姐妹在羊城没找到事做,现在跟着我和国柱住在一起,靠做些手工业赚钱。”
见春妮没说话,她慌忙又说:“我让她们几个合住在仓库里,不占地方的。”
春妮怔了怔,想起来因为现在时常有海城同事来港城出差,为了方便招待南下的同事,也为了看守货物,王国柱是以公司名义租的房子。
为此,他四月份还专门打了份电报过来,说自己现在兼任了库管,想让工厂给涨工资。
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是看孝姑神色不对,她也不会想起来。
安慰了孝姑两句,春妮又问夏生:“港城好不好玩?”
这小子不知每天在哪里拱,一身皮肤晒得黑里透红,这要是在晚上,没路灯只怕都找不到他这人。
夏生就露出有些纠结的神色:“好玩,又不好玩。”
“怎么?”
“港城太无聊了,城又小又破。也就是那朱湾那片海——”他突然住嘴,忐忑不安地盯着春妮看了会儿。
春妮一看就知道他无非是怕自己跟其他家长一样,知道他在偷偷嬉水,怕她骂他。
但春妮岂是那一般家长?她完全没有自家孩子,最好一辈子平平安安,什么事都不要出,什么险都不要冒的想法,这个年代,孩子养皮一点,多一点保命技能没什么不好。
听完她只吩咐了一句:“每次去海边,不要一个人,不要去地况复杂的地方。还有,我教你的功夫,有天天在练吗?”
夏生顿时笑得咧开一口白牙:“当然了,要不,姐你回去跟我打一场?”
王国柱租的房子同样在格罗妮海港附近,离丰海大厦不过一条街。
春妮拒绝了孝姑打车的提议,几个人说着话,吹着徐徐拂脸的海风,沿着港口新修好的水泥路,走回了他们现在的住处。
跟一年多前相比,港城街道除了又多了点人和搭建了几条街的窝棚,没有什么不同。格罗妮海港在一堆破烂中鹤立鸡群,仍然是海岸线一带最好的建筑物。
实话说,看到这样的建筑物,就是春妮也信了一秒,来之前秦伟跟她说的,英国人可能会收缩战线,放弃港城的这个猜测。在她的印象里,港城在后世似乎繁华了一段时间,但看这情况,港城的春天还没到嘛。
自从英国本土燃起战火之后,类似的,英国会放弃港城,放弃印度的猜测一直甚嚣尘上,为此,校长曾经犹豫过,要不要扩大港城分公司的规模。
但过去的这半年来,来自新加坡和马来的订单源源不绝,虽说没有海城的多,但整个冬天,玩具厂那些做竹席的工人都有活做。失去了东南亚市场,玩具厂实际又没有那么多订单可养活那些工人,他们就只能去找别的工作。
可现在海城哪有那么多工作做?
所以,哪怕是为了让工人能够有口饭吃,港城的这个分公司也必须继续存在下去。
几人说说笑笑到了地方,孝姑抢先一步进屋叫人:“慈姑,丫姑,快出来帮顾老师提行李。”
孝姑的妹妹慈姑跟姐姐长得很像,孝姑说,这一年来她找工作不顺利,羊城的家公家婆便教她做鞋子卖。现在日夜躲在家里做鞋子,人白净了不少,打眼看过去,跟去年在码头上黑黄黑黄的小丫头完全是两个样。
“那时候没看出来,慈姑长得这么好看。”春妮笑道。
孝姑谦虚了两句,愁道:“我倒宁愿她黑些瘦些,不然也不用跟我到港城来吃苦。”
这个时候的港城仍是很多粤省人跑海驻留的港口,大家只当自己是来临时落脚的异乡人。即使是战后人口激增,也没有改变他们自己是客居人的想法,总认为离乡背井就是来吃苦了。
慈姑放下行李,给春妮和几名远道而来的客人倒了几杯凉茶,冲她羞涩一笑,出了屋。
春妮看她动作轻巧,做事麻利,不由问道:“怎么慈姑没找到工作?我瞧她长得这么好,做事也伶俐,少说能在茶楼做招待吧?”
春妮也是想起她去年在羊城茶楼喝茶时,看到有女招待才随口一问。要知道,到现在为止,海城的酒楼饭馆都还没有几家肯用女人当服务员。
谁知,一说起这件事,孝姑脸上更添愁意:“去过啦。没去两天,就有客人对慈姑动手动脚,现在世道乱,听说还有女招待被倭国人看上,当场就……我哪里敢叫她再去。不过这两天我正托隔壁的秀婶帮慈姑找婆家,想来很快会有信,嫁人就好啦,嫁人有老公养。”
春妮:“……既然女人有老公养,你点解还出来做业?”
孝姑有些不解,顾老师这意思,是不支持慈姑嫁人了?说起来,慈姑今年才十二岁,嫁人是小了一点。可是跟姐姐姐夫住在一起,时间长了,会引人说闲话,对她小姑娘家家也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