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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那几个匪首同情份子!”
坑边的几个人一哄而散。
春妮虽然站的位置离坑边还很远,怕被波及到己身,也只好在倭国人追过来之前跟着拔腿狂奔。
“在那边。”有几个倭国人像鬣狗一般,紧咬在她身后不放。
她没干什么啊,怎么就追着她不放了?
春妮回头过去,却看见之前那个站在坑边,戴着圆礼帽的黑西装先生跟在她身后不到三米处。
这些倭国人原来追的是他?
春妮自叹倒霉,正准备转身加速甩掉他,这时,这个人抬了下头。
“常,常——”看清这人的容貌,春妮差点没岔过气去。
黑西装先生听见她的声音,再抬了下头,看见春妮也是一惊,手指点了下她,两条大长腿猛地发力,两下蹿跃到她身边,一只手伸出来,环住她的手臂,携着她飞奔起来。
春妮被他扯住,身不由己跟着加快速度,两人开始一同发力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将身后的人越甩越远,耳边再也听不见身后倭国人的叫骂,两人停了下来,互视着对方,好一阵面面相觑,同时道:“你——”
两人四眼,同时又道:“你怎么——”
停了停,同时失笑出声,黑西装先生作了个“你先请”的动作。
春妮迫不及待发问:“常,常先生,怎么是你啊?”
虽然三年多没见,眼前这人面貌成熟了许多,她怎么可能认不出常文远?
这可是第一位将她带入反倭圈子的领路人。
春妮还记得,当年他走之前,曾经说过他会回来。她只以为,这是他当时发愿随口说的一句话,或是他说的“回来”,指的是胜利之后的“回来”。想不到她居然会在今天,会在此地见到他!
租界沦陷刚过半个月,倭国人为震慑海城人,这半个月没消停到处抓人,他这个时候回来,海城已无安全堡垒,这个时候,无疑是最危险的时候。
常文远喘匀了气,摆摆手笑道:“你可别叫我常先生,总觉得你是在叫我堂叔,平白被你叫老了一辈儿。”
故人碰面,原还有些生疏。他这一说话,往年的那股熟络劲儿立刻回来了。
春妮笑了:“那我叫你什么?”
平常一个问题,他却是沉吟了一下:“叫我王哥吧,我现在姓王。”
春妮便明白,这次他定是隐藏身份回到的海城,倒是先前想好的问题不便再问下去了。
春妮便顺势问他:“那常先生可还好?”
当年常先生因是避祸遁出海城,临走前只给所有亲近朋友留了道别信,春妮也不知道他将往何处去。又因海城内外音讯难通,固然她事后多方打听,他现在在何方也不甚知情。
“堂叔一家现在在双城,虽说经常遇到空袭,但不用担心倭国人暗杀,苦是苦一点,却过得安心。他念叨过你很多回,想给你捎信报个平安。只是想着他被倭国人惦记,怕贸然联系你们,会给你们招祸,一直没敢往这边递信。”
春妮就“哎呀”了一声:“我去过双城两次,早知道常先生也在,我该留神打听,说不定咱们在双城还能见呢?”
常文远瞧这小姑娘开心的模样,忍不住取笑道:“你不怕堂叔见了你,第一件事便是来考你功课?”
春妮瞪向他:“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再说了,我现在学问可好,常先生就算考我,我也是不怵的。”
“哦?这么厉害,真的不怵?”常文远笑。
话音将落,只听见“咕”地一声。
常文远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跑了这么长的路,有些饿了。你饿不饿,不如我请你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春妮白了他一眼:“有人请吃饭,不饿也饿了。就那吧,你请我吃。”
她手指的方向,正是一间淮扬菜馆。
这间菜馆显然刚开张没多久,大红柱子上的金漆怕是都没干透。
海城的菜馆中,本帮菜和粤菜馆最流行,开得最多,西餐馆也不少,但最上等,最见功夫的馆子,当属淮扬菜馆。
春妮这么一指,显然是记着他刚揭自己的短,特意点个贵些的馆子,将他一军。
她可是知道,即使当年常文远经济状况不差,有时还有车开,手头却不是那么宽绰,想吃什么吃什么的。
孰知常文远看见那馆子,自己先笑了,满口应道:“你倒是会选,没问题,包管你今天吃得满意。走,我们进去吧。”
春妮有些惊疑:“莫非你是真阔了?”
常文远神秘笑笑,摘下帽子,走前一步,为她拉开了玻璃门:“请吧,小姐。”春妮进门之前,看见那站台旁边一个侍应生先冲常文远半哈了腰:“老板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