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2 / 2)
到底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亲儿子,后半辈子还得靠着他,薛姨妈进屋瞧薛蟠时,见他脸上身上全是伤痕,是又气又心疼。哭着把薛蟠骂了一顿,又给他收拾。薛蟠躺在炕上,痛骂柳湘莲秦钟,又骂宝玉亲疏不分,帮着外人,下手忒狠,全然忘了当初是自己先动的手,又命小厮们去找柳湘莲秦钟的麻烦。
薛姨妈见他还不安分,气得手直抖,道:“你还要怎样?在外面惹是生非就算了,怎么又跟宝玉闹起来了?你打了他,叫我如何跟那边府里交代。”
薛蟠正疼得厉害,又见他母亲反而帮着宝玉说话,更加生气,嚷嚷道:“交代什么?宝玉把我打成这样,难道还要我去给他赔不是?”
薛姨妈道:“自然是你去赔不是,跟着的小厮都说了,是你先起的头,你不去谁去?”
薛蟠耍横道:“怎么就成了我的不是?这本就是两相情愿的事,不愿就拉倒,柳家那小子骗我出去,本就是他们的错。怎么,跟宝玉可以,跟我就不行?难道宝玉就是天王,谁都得顺着他,赶明儿非要叫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薛姨妈见他还这样,哭道:“你能有什么厉害?还不如先打死我算了。”
宝钗忙去安慰薛姨妈,又对薛蟠道:“你好生躺着吧,不过是一时喝醉了酒,动起手来。你挨了打,那边宝玉也受了伤。照这么说,原是那两个人的不是,没道理为了两个外人,反坏了多年的兄弟情分。况且我瞧着宝玉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你若大张旗鼓的去了,岂不显得小气?”
薛蟠听宝钗说的有理,但嘴上不饶人,别过脸不说话。
宝钗扶着薛姨妈坐下,道:“我劝你好好养伤,等明儿好了,摆几桌酒,请那边珍大爷琏二爷作陪,叫那俩人赔不是,不就好了。”
薛姨妈听了,擦了眼泪,笑道:“这话很是,你就听你妹妹的吧。”
薛蟠倒也丢开手,只骂柳湘莲的不是,后面小厮回话说柳湘莲跑了,方才罢了。
只是宝玉跟薛蟠打架一事闹得两府皆知,那边薛蟠小厮又是管不住嘴的,略略打听一下,就知道事情原委了。
无人不笑话薛大傻子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薛蟠更是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借着出门做生意的由头,躲羞去了。也不提赔罪的事,倒是薛姨妈宝钗,天天往贾母屋里凑趣。
话说宝玉回了屋,袭人等人见了,一面替他收拾,一面又想刨根问底。
宝玉早就烦了,本来脸上的伤在贾母那里早就收拾好了,混说了几句,也就糊弄过去了。
贾母一早吩咐过,这几日不许宝玉出门,宝玉心里郁闷得很,只得拿了功课自己在房里做,一应叔伯兄弟都不见,只说养伤。
第二日,锄药从二门传话进来,说柳湘莲秦钟来访。
宝玉正担心他俩呢,依着薛蟠的性子,怎么肯轻易放过。
宝玉去了外书房,柳湘莲秦钟早等在那里。宝玉忙道:“怎么了,可是他去找你们的麻烦了?”
柳湘莲笑道:“并没有,你先别急,原是有话,总该与你知会一声。”
宝玉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想来,也是惧他,故而想出去避一避?”
秦钟看了看柳湘莲,笑道:“果然是瞒不过你,你与他本是亲戚,又住在一处,没道理为了这事反生分了,不如我们先避开。”
宝玉很是自责,道:“都是我都不是,柳大哥才置下份家业,你也准备应试,难道都要舍了不成?”
柳湘莲笑道:“哪里就舍了,房子买了就放在那儿,又丢不了。我姑母见我回来,这两日正要找媒婆寻亲事,正好出去,还可以玩个三五年。”
秦钟也道:“我本学艺不精,还是回去认真读两年的好。”
宝玉道:“你媳妇还有身孕,受的住路上颠簸吗?”
秦钟攥了攥拳头,微微皱眉道:“她才五个月,倒也还好,我这里走水路,也颠簸不到。”
宝玉想了想,也就罢了,道:“什么时候走,好歹告诉一声,我好去送送你们。”
柳湘莲心情豪爽,笑道:“何必相送,又不是不回来了,相聚岂不比别离有趣,他日还等着你为我们接风洗尘呢。”
宝玉笑道:“是我拘泥了,不如这里以茶代酒,权当送行了。”
柳湘莲秦钟都道极是。
送过柳湘莲秦钟后,宝玉回了怡红院,心里有些闷闷不乐,拿着本《梦溪笔谈》看了起来。袭人等人见他心情不好,都不敢大声说笑。
天阴沉得厉害,连带着人的心情也不好。终于一声闷雷,滴滴答答下起雨来,宝玉推开窗,看着院子里的鸭子在池子里嬉戏,笑了笑。
袭人在一旁笑道:“可算下了,真是场好雨啊。”
宝玉笑道:“可不是,对了,上次我让外头小子们送进来的蓑衣可有了?”
袭人道:“早送来了,就在那里放着。我瞧着跟你素日穿的倒一样,就是还小些。”
宝玉笑道:“这却无妨,叫人拿了,我去林妹妹那里。”说着,连忙叫人服侍穿了蓑衣,叫上几个婆子丫鬟,就往潇湘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