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9章(2 / 2)
“没什么话要?说??”音晚极无辜地?叹道:“我从前想岔了,总觉得要?虚与委蛇,徐徐图之,不可与您翻脸。但其实这?脸翻与不翻又有什么区别呢?您不会?因为我乖巧懂事就手下留情的。”
她学着谢太后的样子,也奉了三?根香,娇媚面容绽开笑靥,凑近,满是挑衅道:“总想着往御前塞人,塞完了人是不是就该对付我了?”
谢太后面部紧绷,眼角眉梢的皱纹便显得极深邃,透出沉沉阴气,自?薄唇吐出一?句话:“你这?张狂的模样,跟苏瑶那个贱人一?模一?样。”
苏瑶,便是音晚生母苏惠妃的闺名。
音晚笑容凉透:“她张狂是谁害的?她疯疯癫癫又是谁害的?你有什么脸提她?”
谢太后讥讽:“可到底也没把?她弄死,还由着她生出你这?么个孽种。”
音晚冷冽反击:“我可不是孽种,我同我父亲相互信任,相互依靠,彼此不疑。比不得您,母子离心,轻易便能叫人挑拨。”
谢太后怒气凛然,霍得扬起巴掌。
音晚却不躲,咯咯笑着:“打吧,打完了我会?打回去的,到时候让陛下评评理。”
谢太后的手僵在?半空,如浇灌铁水,沉重万钧,却再落不下来。
音晚的面容澄净又天真:“我可是大疯子生出来的小疯子,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来陛下是不忍心责怪的。”
她笑得甜蜜:“陛下可是很爱我的,明知道我的身世,还紧缠着我不放。他苦心帮我遮掩,又替我寻药,还向我保证,绝不纳妃。您都不知道,堂堂天子,在?我面前那低三?下四讨好的模样,我瞧着都可怜。”
地?砖上?缕雕重瓣莲纹,小巧丝履漫步其中,体态轻盈若花间栖蝶,妖媚横生。
音晚慢踱几步,从各个角度欣赏谢太后的怒容,觉得有趣极了:“我不光觉得他可怜,我还觉得您可怜,瞧您费尽心机往陛下身边塞人的模样,我看着都觉得累。陛下可曾正眼看过她们?唉,那么漂亮的姑娘……”
谢太后按捺下怒气,强迫自?己冷静,阴恻恻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音晚幽幽叹道:“我实在?是挺可怜您的,想给您指条生路。”
谢太后冷声道:“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音晚笑眯眯道:“只要?有我在?一?日,我就忍不住总想给您添恶心,可要?是我不在?了,您不就清静了吗?”
“陛下都说?,您当年在?无宠的情况下,斗倒了胡皇后,斗倒了苏惠妃,扶持自?己儿?子登上?皇位,执掌权柄十余年,任凭风云变幻,依旧屹立不倒,定然是不简单。纵然一?时势弱,可要?突破这?寺院内外重重守卫,送一?个人出去,总不是难事吧?”
谢太后瞠目,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许久才理顺思路:“你……要?走?”
音晚红唇弯弯,美眸中尽是疏凉:“这?交易,您做还是不做?”
谢太后唯恐是另一?个圈套,目光如针凿,锐利滑过她的面,不可置信:“你是皇后,正得圣宠,为什么要?走?”
音晚不耐烦道:“我不想要?这?圣宠了,我看见他就心烦,行不行?”
谢太后依旧狐疑,她居于深宫三?十多年,只见过女子为圣宠痴狂,没见过这?般急切想逃的。
不,有一?个,苏瑶那个贱人,可真是母女两,贱到一?块去。
她权衡了利弊,试探着道:“哀家要?担风险,你若不见了,皇帝定会?找,到时候万一?叫他查出来,还是会?来找哀家算账。”
“可我要?是不走,今天的戏码还会?不停发生。”音晚坐到了紫檀木案几上?,两腿自?在?的晃悠,神情幽秘:“我知道您是清白的,陛下从您这?里必然查不出什么。可是,查不出就没事了吗?他疑心这?般重,只会?觉得您城府幽深,滴水不漏。本就疏离,却也不知经得起几遭挑拨?”
“人生在?世,总是要?不断取舍的,不想要?风险,那便维持现?状吧,让什么韦姑娘和高姑娘都歇一?歇,你,也歇一?歇。”
音晚柔声细气,慢条斯理,一?副柔弱模样,却暗夹嚣张气焰在?其中,让谢太后觉得格外刺耳。
她本不该答应的,可这?女人说?得话又句句在?理,令她难以克制地?深入考虑:“可是,皇帝并?不好糊弄。”
音晚道:“过不了几日皇帝陛下就要?进佛堂斋戒祭天,祖制在?上?,他一?连七天都不能出来,外头的臣子也不能进去,只能靠一?个沙弥传话。就算他筹谋远虑,可毕竟不能像从前那般直接发号施令,往来消息都需人传递,政令便会?有延迟,就会?有可钻的缝隙。”
“况且,这?里是寺庙,不是守卫森严的未央宫。”
所?以,如今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谢太后若有所?思:“你先回去,哀家得好好想一?想。”
音晚不再赘言。
但这?么一?想,却再没了音信。
连着两天,谢太后那里都没有动静,据音晚推断,她怕是顾虑太深,不光顾虑萧煜,还顾虑她,怕她设的是圈套。
倒是萧煜审问过那些随谢太后而?来的宫人,大刑之下,没审出下毒的事,倒出一?些别的边边角角。
自?然都是些伤天害理的事,可要?细论,却又不足以将她如何。
她是太后,是天子生母,除非关乎国本祖制,否则根本撼动不了。
萧煜秘密处置了其中几个要?紧的,把?其余的放回去了。
音晚自?然是不满意的,当即便向他甩了脸子。萧煜怎么哄都哄不好,便许诺今晚带她去看琉璃佛灯。
那是鳌州进献给谢太后的,佛灯通体由琉璃雕琢而?成,晶莹光滑的表面书有鎏金暗字,写了整篇的《长生经》,意为恭祝圣母太后凤体安泰,福寿无边。
说?来也是有趣,谢太后这?个人骨子里冷情寡凉,却笃信佛法,甚是虔诚,鳌州此番也是投其所?好。
萧煜招了陈桓等近臣在?侧,另有谢家皇戚,一?同陪着太后供奉佛灯。
音晚瞧着这?一?场母慈自?孝、君贤臣明的戏码,心里甚是不悦,反正都已经摊了牌,如今她不悦就得把?气撒出来,断没有再憋回去委屈自?己的道理。
于是她笑意盈盈上?前,娇滴滴冲萧煜道:“臣妾从未见过这?般剔透的琉璃佛灯,瞧着真是稀奇,臣妾想到近前去看一?看。”
现?如今一?听她说?话,谢太后就觉得脑壳疼,额边穴突突的跳。
萧煜待她极为宠溺,纵容地?揽着她一?笑:“那你就去吧,只许看,不许碰。”
音晚挽着臂纱,缓步上?前,笑掠了谢太后一?眼,近看那琉璃佛灯,倾赞道:“真是美啊,巧夺天工,鳌州刺史可真是一?片孝心呀。”
她说?着,仿若情不自?禁,抬手去摸,那琉璃滑凉光洁的触感晕染在?指尖,她微有些遗憾地?叹气,手上?加劲,莹莹光亮撩过眼前,砰然坠地?,碎花乱冰一?般,满地?熠熠星光。
院子里静悄悄的,众臣皆俯首看地?,不敢言语。
谢太后气得脸通红,指着音晚,怒道:“你胆敢亵渎佛家宝器!你给哀家跪下!”
音晚一?副惶惑不安的模样,歉疚万分,但就是不跪,不光不跪,还要?瑟瑟躲到萧煜身后,嘤咛:“臣妾不是故意的。”
萧煜心底澄明,狠瞪了她几眼,还是抬袖将她护在?身后,亲自?向谢太后赔罪:“母后,这?都是朕的错,既是佛家宝器,不该这?么示之于众。皇后她年纪小,没心眼,不是故意的,您别同她一?般见识。”
谢太后揽袖而?立,胸膛起伏剧烈,看看笃定要?护谢音晚的皇帝,斟酌过局面,决心忍下来,冷冷道:“皇帝要?护着,那便护着吧,哀家头疼,就回去歇息了。”
她本想着回去清静清静,却见谢音晚那狐狸精从萧煜身后钻出个脑袋,继续妖言惑众:“其实啊这?事就得怪鳌州刺史,明知道佛灯易碎,还上?贡这?样的东西,惹得母后不快,当真该死。陛下,您如此孝心,断不能轻纵这?种不长眼的昏官。”
“你敢!”谢太后见她竟将矛头指向鳌州刺史,不禁火冒三?丈。
那是她苦心孤诣提拔的心腹,为给他扫清仕途,不知折进去多少?人命。他倒也乖觉孝顺,吩咐无不遵从,四时大节供奉也从不怠慢。
要?是因为谢音晚几句谗言就折了,她非得怄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喜欢这个小作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