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三十五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下)(1 / 2)
“吧嗒……”酒壶脱出我的手?掌,倾倒在宴桌上。
“啊呀,福晋,您这几日怎么总也混不守舍的。”一边的凝雪忙取过墩布来擦拭壶里泼出的酒。
我假意一笑道,“没什么,只是偶尔有些?失神罢了。”我怎么能不心不在焉,这几日,满心底里牵挂的都是那封给十四阿哥的信,不知那信他是否收到,又不知他收到以后会作何?感想。
当时只是一时心急,可事后想来,如?此行事未免莽撞。倒是帮了十四阿哥的忙,让他提防周围的耳目,然而,我又把四阿哥和年羹尧至于何?地,他们不也都是我的亲人吗?
正在出神,冷不丁小腹上被惠心轻轻一抚,回头去看她,只见她笑眼舒展,说道,“莫不是那日庙会上拴的娃娃果然应验了?”
“去,”我横过一个白眼去,嗔骂道,“少拿这个调笑我。那日要不是你在一边揣着明白装糊涂,和十三爷故意作弄我们,我至于那么难看吗?这会还?拿这个来打趣。”
“我们……,”十三阿哥一挑帘子进来,戏谑道,“这都称上我们啦,还?不承认?嫂子,啊?”
我没好气地扫过一眼去,瞪得十三阿哥想笑也只得忍着,转移话题问道,“十七爷呢?”
十三阿哥懒懒坐到一边的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一捋袍摆,笑道,“十七弟知道嫂子不待见他,还?跟四哥在前边磨蹭呢!”
懒得解释,也不想解释,就让众人都以为我就是不待见十七阿哥也好,面上固然难看,可也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惠心却是不解,过来玩笑地撞了我一下,问道,“哎,听爷说十七弟跟四哥提亲了,想要娶墨云,你不答应。为了什么呀?”
十三爷平日里对着外人少言寡语,圆滑低调,可对着四阿哥和十七阿哥却是个标准的大嘴巴,没把门,家长里短样样说,真是让人头疼。
“不为什么。”我淡淡答道。
惠心却好似铁了心要来做说客,拉住摆筷布菜的我,循循善诱说道,“十七弟文武全才,字好画好诗词好,品性更是在阿哥里拔尖的,他与墨云既然情投意合,你干脆就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岂不大家欢喜?!”
我深呼出口气,放下手?里的杯碗,坐到桌边叹道,“十七爷的说客还?真多!”
惠心不好意思的一笑,乐道,“那你就答应了吧,别让四哥为难。”
我摇摇头,冷冷说道,“十七爷有了福晋,又有了侍妾,不缺我们墨云一个。”
“毕竟是皇子侧室,不算委屈墨云。”十三阿哥终是也忍不住帮腔。
“委屈不委屈,十三爷怎么知道?!”我侧目冷眼瞅着十三阿哥,嘴里不客气的话却是已经出去,话出了口,才?方觉得不妥,可已收不回来了,只等侧身向十三阿哥一个微欠,“一时失言了,十三爷莫怪。”说罢挑帘子出了正厅,回自己屋里,撇下了一脸尴尬的十三阿哥和惠心。
墨云对我不理不睬也好多天了,前几天居然还被她用老鼠戏弄,本来心里就憋了一肚子不爽快,这会儿便全无心思去吃什么酒宴,叫了春妮进来,卸了首饰去了袍子,就睡下了。
“福晋,今儿是王爷生辰,您如此行事,不妥当吧?”春妮端着我洗漱后的铜盆立在床边迟疑解劝道。
我只是一个翻身向里,脑袋枕在胳膊上,低声道,“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先躺下了。”
“可……”
我一个翻身坐起,不耐烦地低嚷,“可什么可,哪有那么多可是……”本来想借机撒撒心里的火气,可未曾想自己的猛一回身,吓到了床边的春妮,春妮向后一个踉跄,手?里铜盆脱掌而?出,一盆温水实打实地全泼在了窗下的暖炕上。
瞧着她狼狈的样子,我实是不好再发?作,只得放缓了语气,“把地上的水抹了,炕上的垫子,明日再收拾吧。”
估摸着她也是见我发?了脾气,不好再多说,干嘛捡起铜盆,一个俯身吹了稍间的灯,躬身退出去。
心绪不好,说不清是何时入的睡,可睡实了以后,倒觉得一觉香甜。直到窗外大亮,温暖的冬日阳光透过格棱窗洒进室内,在地上画出格格方影。
“嗯……”迷蒙着眼,我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左肩上搭着一只骨干分明的大手。
一个激灵从被窝半撑里起来,瞧清了外侧的四阿哥,此刻我的长发居然还有半把压在他的胳膊下面,他牢牢占据着半张床,枕头早就全被他抢占,我刚才?竟是安然地躲在他的一个臂弯里头。
刹那间,只是觉得脸烫,连耳朵、脖子,甚至于指尖都滚烫,顺手打边上另拿过一个枕头来,往里挪了挪,翻过身子背对他躺着,心想着,等他一会醒了就可以起身。
倏得,背后伸来一支长臂,将我挽回他的怀里,我回头瞅了一眼,他的眼仍旧怡然合着,就如他熟睡时一般。叹了口气,他朦胧间一定是把我当成了嫡福晋,或者李夫人,或者钱氏,或者耿氏,或者宋氏了。
“王爷,醒醒,醒醒。”试了几次没能掰开他环绕我的手?臂,便只得在他的臂弯里转了个身,掉过头去推醒他。
“嗯?”
“您压着我的头发了。”
他惺忪着眼,又眯了会,才?缓缓睁开星目。我现在开始后悔自己叫醒他了,此刻,我与他脸对着脸,鼻尖间不过拳头大小的距离,彼此呼吸可闻,四目相交。他的一双眼睛长得煞是好看,带着少见的笑意,仿佛满天的星辰都融化在了里边,璀璨的光辉闪动。
我下意识的,不舍得将目光移离那双眼睛,仿若就想那么一直看下去,任由它把我带进层层的漩涡。他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就这样,不知时间过去多久。
“映荷,”终是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周边的寂静,“你为什么叫映荷呢?”
我噗嗤一笑,心想,这个你该去问年遐龄老大人啊,嘴上却说,“因为我生在荷花开遍的季节啊,可能父亲希望我能像映日的荷花一样美吧。”
他歪歪枕在一只胳膊上,低声道,“我却觉得你更像腊梅,凌寒独自开,经霜尤艳、遇雪更清。”
我莞尔一笑,问道,“王爷要起吗?”
“再歪一会,”他掖了掖被子,懒懒卧在一片温暖中,“昨日我生辰,你又未送礼。”
“我生辰,您也从来不送我东西的。”我也又往被窝里面躲了躲,说道。
“那今日就换我来补那些礼吧,”他怅然道,“你一直想要的,我答应你。”
“我一直想要的,什么?”一时竟未解出他话中的意味,须臾,我明白了,心里一阵惊喜,却也有些?不可置信,问道,“到那日,您准我离开?”
他瓮声瓮气,似是在低喃,“你总也不快活,如?果这样能让你快活,你就去吧。”
“谢谢,谢谢你!”我仰头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眼眶中竟有一丝湿润,如?此得来不易的承诺呀。“你……你称我你了。”他毫不避讳地凝视着我,好半晌,才?翻身掀被而起,“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