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抵京(下)(1 / 2)
而此刻,这常秋少爷自然在京城的杜记米行内,在各个掌柜间杯来盏去,笑饮长谈。
而那些掌柜们却多有疑心。虽说这是京城掌柜们每年一度聚在一起报账议事的日子,可明明上月杜府管家柳承英才来过京城。那时大伙儿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挑了错处,好吃好喝地供了几日,好容易盼了他走,还未得安心几宿,这会儿又来一个大少爷。倒不是说心疼那些昂贵的食膳佳酿,只是暗暗觉着,杜家这些要紧角色一个接着一个的来,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了吧。前几日天津卫那儿又传来风声,说是盐运要停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
常秋面上倒是淡然,这半日对盐运海道的事儿只字不提,只是举着酒杯和大掌柜们扯山海经拉家常,最多问问这半年间米卖得可好。这才是进京的第二日,不必把大家搞得这么紧张,否则掌柜们万一急了,吵吵嚷嚷地引了人注目可又是节外生枝了。
酒过半巡,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杜少爷,前几日津门传来消息说盐运要停了,这可是真的?”
常秋不语,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席间忽就静了,只剩那开口提问之人唯唯诺诺地道着歉:“是在下鲁莽了,不该在这里提这事儿的。少爷恕罪少爷恕罪。”
常秋却未见怒意,只是莞尔:“掌柜明白就好。常秋不是不懂事,过几日咱还是去老地方议这事儿,可好?”
“好,好。少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席间复又人声鼎沸,常秋却暗暗揪起了心。这京城乃天子脚下,分明是最危险的地方,可这些大掌柜们竟如此不知分寸,机要的话张口便来。难道他们一点儿也不曾意识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么?
看样子自己在京城该多待些时日了。常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果是好酒,醇香满口,微醺迷离。
画扇已在烈日下转了半日,却仍未决定该如何去寻人。除了名姓和大致的年纪,她对那人其实一无所知。凌姨说自己出生不久后娘曾来京寻过他一次,那时他还是个不大不小的京官。可十六年过去了,谁知这京城里究竟发生了多少变化,旧人去新人来,是否还有人会记得这个名姓曾经存在过呢?
“姑娘好眼力啊,咱这胭脂是用玫瑰花汁儿熬成的,清香宜人,自然滋润,衬姑娘这雪白的肤色是在合适不过了……”
沉在思索中的画扇被这忽然响起的叫卖声吓了一跳。她木木地抬起头,看着面前唾沫横飞的脂粉小贩,愣了半刻,才意识到自己竟捏着一盒胭脂许久,于是匆忙丢下,意欲背身离去,可那小贩仍旧是喋喋不休。
“……这可不像其他的庸脂俗粉,扑上脸蛋儿一会儿就干成了块儿。咱这玫瑰胭脂真真是江南产的上品,这京城里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都爱不释手呢……”
画扇很是尴尬,似想说些什么来堵上这小贩的滔滔不绝,可脑中却空空如也,只有那个不知何处寻的人名打着圈儿不停地盘旋。
“你可知赵元城赵大人在何处?”忽然间这么一句话脱口而出,画扇自己也有些惊了。
那小贩自也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