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他不想有期待(1 / 2)
江絮有时候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以前随心所欲惯了,很少去思考一个简单举动引发的一系列后果,今早顾轻舟来的时候,办公室的女同事都不约而同注意到了他下唇的伤,可惜还没等仔细看,顾轻舟就已经反手关上了门,严密隔绝了那些窥探的视线。
方洽八卦的对李思傲道:“哎哎哎,看见没?”
李思傲有些懵,男人一般不会注意这些细节:“看见什么?”
方洽指了指自己的嘴,语气八卦且暧昧:“顾经理这儿有个印子,像是被人咬的,该不会有女朋友了吧,平常也没见他提过啊。”
李思傲不以为意:“说不定是他自己咬的呢,我前几天还不小心把嘴巴给磕了。”
方洽闻言气的跺了跺脚,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转过身道:“算了,懒得理你。”
李思傲显然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了她生气,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看向江絮寻求帮助,却见后者似乎在忍笑,伸手捣了他一下:“你笑什么?”
江絮低咳了两声:“反正没笑你。”
顾轻舟不知道是不是面子薄,今天一直都没怎么出办公室的门,江絮听着身旁女同事七嘴八舌的讨论,神情微妙的挑了挑眉,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话题。
毕竟顾轻舟对外的形象是黄金单身汉,平常严谨不近人情的作风也不像乱搞男女关系的人,骤然出现一个疑似暧昧激吻的痕迹,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妨碍给员工枯燥无聊的办公生活带来些许八卦谈资。
江絮一直掐着表,午休时间一到,等人都走光了,这才起身进了顾轻舟的办公室,推门一看,对方正在核算工程报价,手边密密麻麻堆了一摞文件,都是休假这几天累积起来的工作。
顾轻舟还没有察觉到已经是午饭时间,见江絮进来,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江絮反手锁上门,故意逗他:“没怎么,进来坐坐。”
顾轻舟也忙了一上午,闻言搁下笔,疲惫的捏了捏鼻梁,他唇色浅淡,今早的印子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只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窥见一些痕迹。
江絮也没有坐椅子,姿势随意的半靠着桌子,然后故意问顾轻舟:“你知不知道她们今天都在说什么?”
顾轻舟淡淡挑眉,用手抵着下巴道:“说什么?”
江絮没告诉他,只是低笑出声:“你自己猜吧。”
顾轻舟独来独往惯了,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只是在江絮对自己伸出手时,顺势起身靠进了他的怀里,然后把脸埋在他脖颈间,轻轻蹭了蹭,修长分明的手指虚虚落在江絮的后颈处,然后缓缓攥紧。
江絮无声拍了拍他的后背,心想外面那些总对着顾轻舟这个禁欲冰山犯花痴的女同事到底知不知道,她们奉若男神的顾经理其实是个粘人鬼?
是顾轻舟先开始亲江絮的,第一个吻落在他喉结上,然后顺次往上,轻飘飘落在下巴,最后是唇,缓缓研磨两下,不动了。
顾轻舟希望江絮主动,但他并不想说出来,所以大多数时候只是用一双黑润的眼静静看着他。
很幸运,江絮明白了他暗藏的意思,位置颠倒,旋身将顾轻舟抵在了桌沿,然后无声挥开那些杂乱的文件,让他坐了上去,紧搂住对方隐在衬衫下的劲瘦腰身,开始了这个深入的吻。
顾轻舟的唇角开始逐渐发红,清冷的眼神蒙上一层不知名的情愫,他无力攀着江絮的后背,无力仰起头,无力的被压在办公桌上,做什么都是无力的,唯有指尖,仍紧紧攥着那个人的衣角。
江絮一边与他亲吻,一边睁开了眼,精明世故的狐狸眼此时却闪过一丝茫然,他抵着顾轻舟的鼻尖,自言自语般道:“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要断,是不是该断的利落一点,为什么又要藕断丝连?
江絮总是习惯性避免去思考一些复杂的问题,他缓缓抽离顾轻舟的唇齿间,最后决定不想那么多,反正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答案,就他娘的跟做数学题一样,蒙什么都是个错。
江絮问:“中午要不和我一起吃饭?”
顾轻舟闻言,下意识看了眼手表,这才发现已经是午休时间了,他一面平缓呼吸,一面问道:“去哪儿吃?”
附近的餐厅还是挺多的。
江絮说:“我点两份外卖,你一份我一份。”
顾轻舟:“……”
江絮挺不着调的,顾轻舟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好在他对江絮并没有什么高要求,二人最后坐在办公室吃了顿外卖,将就着把午饭对付过去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江絮照旧开车送顾轻舟回家,这几天他们一起住纯属是为了陪顾轻舟养伤,现在伤也养好了,江絮还是打算回自己家住。
顾轻舟有些淡淡的不虞,却没表现出来,只是望着车窗外深沉的夜色静默不语,片刻后才道:“江絮,跟我一起住就这么让你难受?”
江絮心想这不是和谁住的问题,现在二人之间的关系说难听了就是包养和被包养,早晚有结束的那一天,他依旧觉得自己和顾轻舟长久不了,住一起虽然可以,但又不可能住一辈子,搬来搬去的实在没必要。
车内空气有片刻凝滞,顾轻舟似乎想说些什么,到底又什么都没说,只是听不出情绪的道:“随便你。”
他说完正准备开门下车,却又被江絮攥住手腕拉了回去。
“生气了?”
江絮静静睨着他,声音低沉带笑,听起来不大正经,顾轻舟正欲把手抽回来,指尖却陡然覆上一片温热。
江絮捏着他的手,偏头在修长的腕骨上落下一个吻:“再陪你住一天。”
顾轻舟其实很好哄,因为他要的从来都不多,当江絮放低姿态时,他也就说不出什么话了。
二人坐电梯上楼时,气氛仍因为刚才而受了些许影响,谁也没主动说话,江絮没有顾轻舟那么心思敏感,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弯弯绕绕,不太想见到对方闷闷不乐的样子,进屋后,主动从身后把他抱进怀里:“你几岁了,一个人住还要我陪?嗯?”
顾轻舟正在换鞋,猝不及防落入男子的怀抱,动作顿了顿,他抬头看向江絮,却只能瞧见对方线条分明的下颌线,静默半晌,才道:“一个人住太空了。”
江絮乐了:“要不咱俩换换,你住我那小破屋试试,保管你每天挤的不行。”
顾轻舟不动声色转身,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下巴抵在他肩头,又开始有些粘人:“我都可以。”
他说的是真话,就是不知道江絮信不信。
江絮笑嘻嘻的道:“那悬了,我住的单人间,睡不下。”
现在不比前几天休假,晚上回来还得继续工作,然而客卧没有电脑,江絮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他胡乱擦了两下,然后问顾轻舟:“哎,你笔记本借我用用。”
顾轻舟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服,正准备去洗澡,闻言暂停手上的动作,转而从抽屉里找出笔记本,打开看了看:“好像没电了,你直接用台式的吧。”
江絮办公的时候熬夜到凌晨是常事,大晚上键盘敲的噼里啪啦响,同处一室,他不睡顾轻舟也别想睡了。
江絮问:“你充电线放哪儿了?”
顾轻舟已经进了浴室,隔着哗啦啦的水声,声音传出来时带着些不真切:“好像在抽屉里,黑色的,你找找。”
顾轻舟的房间挺简单,没什么过多的私人物品,大部分都是文件,江絮拉开抽屉,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角落里静放着的一盒烟,他随手拿起来看了眼,笑了笑,又见里面已经空了大半,撇撇嘴放了回去。
里面东西堆的太满,导致充电线头有一半掉到了下面抽屉的隔层里,江絮伸手捞半天才扯出来,结果收回手时不小心带落了一个小盒子,从抽屉里侧当啷一声翻掉到了地板上,滚落出一个银色的不明金属物。
江絮还以为里面是什么贵重物品,没想到只是个灰扑扑的小玩意儿,他捡起来仔细看了眼,结果发现是个十字架耳钉,边缘已经褪色发黑,难看的不能再难看。
江絮莫名觉得眼熟,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以前好像送过顾轻舟一个一模一样的,不由得顿了顿。
本来就是在地摊上随便买的东西,江絮自己都没当回事,转头就送出去了,经过时间的侵蚀,早就黯淡发黑,他一面诧异顾轻舟还把这个东西留着,一面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听见浴室传来响动,江絮微微回神,然后把东西原样放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整理着拧成乱麻的充电线,然而他没什么耐心,不仅没有解开线头,反而越扯越乱。
顾轻舟走到门边,就见他坐在床边苦大仇深的和充电线作斗争,一面走上前把线从他手里抽出来,一面道:“你再扯下去就断了。”
他显然比江絮有条理的多,三两下找到线头,然后耐心的穿绕解圈,不多时就解开了,顾轻舟把笔记本放到床头柜上充电,然后看向江絮:“你要回房工作吗?”
他鼻梁高挺,灯光下的眉眼其实很漂亮,只是平常气势太过冷峻,加上总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倒让人忽略了顾轻舟外貌其实也是相当出色的。
江絮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个念旧的人。
江絮说:“我都随便。”
顾轻舟看了眼时间,见不算太晚,带着水汽的身躯靠入江絮怀里,然后道:“那就在这里办公,陪我待会儿。”
江絮抬手摸了摸他半干的头发,答应了,把电脑放在膝上,然后半靠着床头处理公事,又见顾轻舟似乎在玩手机,不由得问道:“你是经理,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比我还清闲。”
顾轻舟想说那是因为你懒,上班总是摸鱼划水,他出去复印资料的时候不止一次看见江絮在那儿偷偷打游戏,干脆放下手机,靠在他身上低声问道:“我的事白天都做完了,你白天在做什么?”
江絮心想自己白天好像是没做什么,反正就是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混时间,摸了摸鼻尖,不说话了。
江絮在家里的办公效率比在公司高,他加快速度,图纸已经画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一些地方还需要小修,速度不自觉就慢了下来,在那儿慢吞吞的抠细节。
顾轻舟见他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捂住江絮的眼睛,不大满意的低声道:“你工作效率太低了。”
江絮把他的手拉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敲键盘:“顾经理,我速度已经够快了,这样的好员工很难找,请你珍惜。”
顾轻舟隐隐感觉他在逗自己,把电脑强行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重新捂住江絮的眼睛,然后亲了上去,声音呢喃不清的反问道:“你都不珍惜我,我为什么要珍惜你?”
江絮身为曾经叱咤海城高中的校霸,自然不可能被人压着亲,他反身将顾轻舟压在身下,莫名从刚才的一句话听出些暗沉的情绪,只是藏的很好,不仔细根本听不出来。
他缓缓拉下顾轻舟的手,睨着对方与灯光重叠的眼睛道,忽而问道:“是不是很恨我?”
顾轻舟皱眉:“什么?”
江絮问他:“是不是很恨我?”
这句话,顾轻舟刚来公司的时候他就问过一遍,当时他得到的答案是不恨,不过动脑子想想,就知道肯定是敷衍骗人的。
顾轻舟没有立即回答,定定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末了偏头避开他的视线:“……问这个干什么?”
江絮抵着他的额头道:“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恨也没事,是正常的,江絮当初如果不喜欢顾轻舟,就该断了他的念头,而不是一边肆无忌惮享受着他的付出,答应和他在一起,最后又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
谁能不恨呢,又不是圣人。
顾轻舟闭了闭眼,浓密的睫毛微颤,在苍白的皮肤下打落一片阴影,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而开口,低低说了一句话:“江絮,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江絮对顾轻舟,一点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低沉,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想法天真且简单,我对你这么好,把所有的糖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呢?
江絮闻言,身形有片刻停顿,他见顾轻舟紧咬着下唇,因为过于用力,隐隐见了血色,抬手迫使他松开牙关,低声问道:“我对你有那么不好吗……”
他像是在问顾轻舟,却更像是在问自己。
江絮指尖沾了星点斑驳的血迹,隐隐能窥探到顾轻舟狠咬下唇的十足力道。他们二人,一个像地里的野草,风吹则倾,野火烧过,却依旧能活,另一个像岩石中的青竹,虽韧虽硬,却一折就断。
看似软弱的,并非真的软弱,看似无坚不摧的,往往一击便溃不成军。
江絮睨着顾轻舟寡白的脸色,忽而开口道:“那我以后对你好一点。”
他说,我以后对你好一点。
顾轻舟不想卑微的去求什么,闻言缓缓抬眸,一双眼黑白分明,看不出一丝杂色,无声露出几分暗藏的冷傲来:“……你在可怜我?”
江絮不仅不否认,反而还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反问道:“你不像一个小可怜吗?”
顾轻舟抬手就想把他从身上推开,却反被江絮攥住关节,重重按在了床上,他心底隐隐不服输,兀自挣扎不休,却怎么都挣脱不开,还把自己累的没了力气,末了偏头看向江絮,下巴微抬,抿唇问道:“你就是这么对我好的?”
江絮乐不可支的道:“我说对你好,可没说站着让你打。”
他说着松开顾轻舟,捏着他的下巴笑道:“学霸位置是你的,校霸位置是我的,别越界。”
顾轻舟打起架来也是个狠角色,当初要不是专心发展学习去了,说不定江絮的校霸位置难保。
顾轻舟垂眸,嘁了一声:“你不是不爱当校霸吗。”
谁也不知道,江絮就他娘的压根不喜欢打架,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不轻易出手,否则把人打坏了还得赔医药费,多亏的慌。
江絮耸肩,又在卖弄他的半吊子语文:“没办法,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顾轻舟闭眼,懒得纠正。
夜色渐深,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点,江絮还剩下一些零碎的收尾工作,打算明天去公司弄,下床穿好拖鞋,对顾轻舟道:“我先回房了,你早点休息。”
他的思维很直,从小在市井街道中长大,什么浪漫什么温存这种事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顾轻舟见江絮似要离开,拉住了他的袖口,然后暗中用劲,迫使他看向自己。
江絮以为他还有事,靠过去问道:“怎么了?”
顾轻舟没说话,只是半跪在床边,然后直起身体,偏头在江絮耳垂上咬了一口,力道说不上重,但也绝说不上轻,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
江絮没料到这出,嘶的抽了一口冷气,感觉耳垂因为疼痛有些微微发涨,他下意识摸了摸,然后抬眼看向顾轻舟,一时间好气又好笑:“你属狗的啊?”
顾轻舟面无表情睨着他耳垂上的印子,满意眯了眯眼,而后抬手,隔空点了点自己今早被他咬过的地方,意有所指道:“你先咬人的。”
江絮笑了笑:“小心眼。”
他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然后抬手把顾轻舟卧室的灯关掉,在黑暗中只能隐隐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形轮廓:“我睡了,晚安。”
顾轻舟嗯了一声:“晚安。”江絮回到房间后,其实全无睡意,他脑子纷乱一团,好似想了很多东西,又好似什么都没想,脑海中一直闪现不停的画面,是抽屉里不慎掉落出来的那个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