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回家去也（2 / 2）
老猴儿又是一拱手：“大圣爷爷，这事怪不得二郎爷爷，当初您被捉拿上界，却是他施结界藏起了咱们山上大半猴儿，只留了些命不久矣的老弱病残在外应付天兵神将。二郎爷爷虽放火烧山，却也在结界内给我们留下足以为生的山水，倒是个恩人，只是年深日久，结界逐渐败落。只是那玉帝，命令守在上方的天将们又放一把毒火，烧毁我们剩下的那半家当后，方才离了天边。如此便死伤不少。我们活下来的，在这山上无花果果腹，活得也是艰难，勉强送出一批猴儿们去其他地界谋生，以免断送我们花果山猴族。我们这些在生死册上被划去名号的，反正有口吃的就死不了，便留在这里硬扛着等您回来。所幸，近些年来山上重新生出不少花果树木，也就能吃上几口新鲜果品，不用常常啃食树皮草根来活命了。”
我问：“那现下因何不足半数？”
老猴儿神色悲苦：“爷爷有所不知，自二次烧山过后，山上缺水少雨，后又遭了猎人，如此又折去不少同伴。”
猎户？
花果山脚下便是东海，此外便是傲来国土。
我皱眉问道：“猎户捉你们去做些甚么事？”
提到这个，老猴儿便伤心不已，哭着说道:“他们用绳索、网扣儿、弓箭、刀枪棍棒布下陷阱捕捉我们，将我们那些伤残的同伴拿去吃喝，或煎或炸或蒸或煮，健全的捉去顽耍，教钻火圈、翻跟斗、耍杂戏，当街演戏，稍有不从便有棍棒加身。”
好些不知死的东西，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是谁，胆敢在我花果山作乱。
我深深压下胸中那口闷气，怒道：“去报与其他人说爷爷我回来了。”
猴儿们一拥而散，唯有那只小猴儿依旧抱着我的大腿不撒手，我疑惑瞧它一眼，他说：“爷爷，小小想你。”
小小？
我瞧它生得可爱，便将他抱起来坐到一边顺了顺毛，回忆半晌方才记起这是当初与青姐颇为亲近的那只小猴儿，依稀记得是青姐替他引了灵气入体，放才能开言人话。
五百年了，还是这番幼儿模样。
这小猴儿，看来是长不大了。
与这小猴儿又说上几句话，我让他自去玩耍，莫再担心惦念身家性命。
小猴儿依依不舍离去。
我四处打望一番，跳进了水帘依旧紧密的水帘洞。
洞中一应家什俱全，一如我离去之前，其中水源尚在。
也是，水帘洞里的水连着东海，若是连着水帘洞的水都断了，那这满山的猴儿倒真该绝迹了。
换回锁子黄金甲，穿上藕丝步云履，戴上凤翅紫金冠，我便又是逍遥无匹威风凛凛的齐天大圣。
只是头上那假模假样的箍儿有些碍眼。
但做戏做全套，也就不妨事儿了。
几日间过，也不见那些猎户上山，等得我稍有不耐之时，猴儿们说是猎人常来，不分时辰。
我吩咐猴儿们将山石高高堆起，只待猎人上山好收拾他们。
小猴儿们闻言，一窝蜂作鸟兽散。
我则登上山顶闲坐，火眼金睛观瞧远处景样。
黄昏时刻，花果山周遭东南西北四处，千余人马鸣锣击鼓大肆张扬而来。
其中拿扣的、带网的、粘杆、叉、戟、骑马带箭的、牵犬驾鹰的......细数起来，足有两千余众，呼呼喝喝耀武扬威上得我的山头。
我不由怒上心梢，一棍凌空而落，直叫乾坤颠倒，日月无光。一棍指向西北，吹起呼啸狂风，山石随风而落，直砸的底下人仰马翻。再一棍指向东南，掀起巨浪滔天，船只随风沉底，血染东海边岸。
直到最后一点声响消散，我方觉心中恶气消散，这才落下云端，吩咐猴儿们前去清理战场，能利用的都利用起来，好比马匹猎狗，皮能做靴暖足，肉能果腹。不能用的便推下山崖喂鹰，丢进海里喂鱼。
待到清理干净，我望着满山狼藉，掐个咒捻个诀将四海龙王拘来，随着阵阵龙吟响起，道道寒气袭来，四位龙王恭恭敬敬站在我身边问道：“大圣爷保唐僧西天取经，今日怎的归回花果山？”
“那老和尚有眼不识贤圣，我为他受尽艰难历遍苦辛，熬碎心胆，途中打死个变化害他的妖怪，他肉眼凡胎不识妖物，说我顽劣不堪管教，他好和尚不与我歹人同路走，将我赶了回来。便是山神土地出来与我做见证，他也只当我是威胁了人家，更是写下贬书说宁愿永堕无间地狱，也不与我有半分干系。”说到此处，我摆出一副悲苦神色，装模作样地抹了把眼泪，恰巧此时阵风迎面而来，我这双被烟熏坏了的眼睛迎着风便不由自主的蓄地眼眶里水光盈盈，更显得我此话非虚。
东海龙王抹了抹额头，恭敬道：“既然如此，不知大圣今日传唤小龙所为何事？”
说到这里，我的脸色转悲为怒，“你这龙王，咱们多少年的老邻居了，眼见我这花果山缺水少雨，你却视若无睹？”
几位龙王忙道：“不敢不敢，实在是玉帝下令不准我们司雨之神为此处降下甘霖啊。”
我转着金箍棒，冷哼一声：“既然不敢，还不赶紧降水？”
他们抖着手拒绝：“这......实在是上命难违啊。”
“嗯？上命难违？”我一棒立在地上，直震得地面抖三抖。
“大圣爷息怒，息怒，小神这就为......这就为花果山降雨。”老龙王言语落下，化作本体红龙直飞云端，声声龙吟过后，淅淅沥沥落下雨来。
待到风停雨住，我与龙王吩咐了不许再停花果山的水，否则便捣毁四海龙宫之后，方才放他们离去。
我重挂起齐天大圣的旗子立于洞外，招兵揽将，去各处寻来各种果苗，让小的们种在山前山后，绝口不提和尚二字，日子也是分外逍遥。
但自从今日我在水帘洞外操练兵马，让巡山的小妖们从山下抓了个人来，我便觉得有句话说的特别对。
有些人倒霉，是偶然运气不好，有些人倒霉，那是实实在在的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