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落胎泉水（1 / 2）
我留了几分?提防,由着猪八戒去跟撑船的老妇人交谈，
上船时?，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河附近好似有人在盯着我们。
我四下里打望一番，不见任何人影。
船到河中心时?，长?久以来的警惕之心让我觉着似乎有一股寒气在周遭游荡、漂浮，然?后缓慢凝结。
我向?来不畏人间寒暑四季，怎么此时?只觉阵阵寒气逼人？
为了防止出些什么意外,我亮起火眼金睛，仔细扫视周遭的一切,只见河面上漂浮着一层如霜似雾般的东西，呈作霜雪之状，其余也未曾发现什么异常。
撑船老妇也不多话?,靠近河边时?,收了小和尚递给她的几文钱，盯着他?看了半晌，就?将缆绳栓在水边的桩子上,便笑嘻嘻的进了屋去。
这里无论是什么都?让我感觉到不对劲，可仔细查探一番,我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这让我觉得更不对劲了。
我正思虑之时?,忽然?听见小和尚说：“悟能,为师有些口渴,见此处河水分?外清澈，你去取了钵盂打些来给我喝。”
“老猪也正准备舀些水喝,师父与老猪是想到一块去了。”猪八戒说罢，当即去拿了钵盂舀了满满一钵水递给小和尚，“师父您先请。”
眼见着小和尚已经快将钵盂放到嘴边了,我赶紧拦着说道：“等等，这水虑过没有？”
也不知是我拦得慢了，还是他?口渴得紧，只这一会?儿说话?时?间，已然?是咕嘟咕嘟喝了半钵进肚，猪八戒从他?手里接过钵盂，一气喝罢，大?大?咧咧地说道：“猴儿哥，老猪知道你一向?警惕，但?这水清的很，用不着虑，你就?别多心了。”
或许真是我多心了。
也罢，这水顶多是寒气重些，想来是喝了容易闹肚子，除此之外，应该能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想到这里，我也就?让猪八戒扶了小和尚上马，继续西行。
没走到半个?时?辰，原本在龙马上坐得板板正正的小和尚忽然?捂着肚子趴在马背上，小声喊道：“徒弟们，我肚子疼。”
猪八戒应道：“师父，老猪这肚子也有些疼。”
沙僧道：“想是喝了方才那没虑过的河水才导致腹痛？”
“哎呦，疼死我了，”猪八戒猛地丢了扁担，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这厢话?音甫落，小和尚径从马背上跌下，只见他?眉头紧皱，额上满是冷汗：“悟空，我疼得很......”
这河水寒气过重，小和尚肉体凡胎的喝了，觉着痛也就?罢了，这猪八戒并非普通人，连夹带着砂石的东西一道给他?吃进腹中，也不会?有分?毫不适，怎么会?因?凡水腹痛难忍？
不该啊......
我这边看看猪八戒，那边瞧瞧小和尚，却发现他?们的肚子在动，不过一刻钟的时?辰，肚子便大?的好像在里头塞了个?西瓜似的，用手按一按，又好似有骨血肉块冗动。
猛一看，他?两个?活像是怀胎十月正待临产的孕妇。
细一看，更像了。
可他?们两个?是男人啊，肚子里怎么可能多出个?孩子来？
我有些头大?，甚至突然?开始庆幸沙僧是个?不贪口欲的，否则老孙这会?儿当真是要傻了眼了。
我头大?的团团转，沙僧突然?欢喜指着前方说道：“师父你看，前边村舍边上有个?茶棚，我与大?师兄前去找他?化碗热汤热水，来给你和二师兄吃了暖暖肚子。”
“好好好，快些去快些去......哎呦，疼死老猪了......”我将乱哼哼的猪八戒拎起来，让沙僧将行李放到白马背上，让他?扶着小和尚一道往前面去。
不多时?，到了茶棚处，我见棚里坐着个?纺布的的老妇人，便将猪八戒放到一边去坐着，自己上前问询道：“婆婆，小和尚一行四人打东土而来，师傅乃是大?唐御弟，因?在东边吃了那河中之水，此时?他?二人觉着腹痛难忍，想跟婆婆讨些热汤热水，顺道也问一声城中何处有郎中药铺。”
老妇人好像没听清，又好像有些难以置信：“你说是吃了哪边的河水？”
我重复道：“回?婆婆的话?，是东边那条很是清澈的河水。”
“有意思，好耍。”老妇人起身招呼道：“你们进来坐着休息，我也好与你们细说。”
怎么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我与沙僧各搀着一个?进了屋，让他?们安然?坐下，只是没一会?儿的功夫，这两人原先红润白胖的模样已然?没有了，变得面黄肌瘦，精气神萎靡了不是一丝两丝，更好似痨病鬼一般。
怎么回?事？
莫不是被什么恶灵附身了？
但?是什么恶灵能逃得出老孙的这双眼睛？
即便是恶灵附身吸取人的精元之气，小和尚也就?罢了，猪八戒怎么也会?这般扛不住？
不过这里的人，见了我们居然?不害怕，也是少见。
“老婆婆，劳烦您给他?们烧些热汤热水罢！”我苦恼沉思之中，猛听沙僧央求老妇人，谁知她却从侧门穿了出去，没多大?会?儿，还带了两个?与她看着一般大?小的半老妇人进屋，嘻嘻笑道：“当真是难得一见，你们快来瞧。”
我未及发火，沙僧那张蓝靛脸却是泛起了黑，猛地上去抓住那老婆婆的胳臂手腕，喝喊道：“快煮了热汤来，我饶你不死。”
嚯，好家伙。
为了他?俩，将在流沙河里的那股子劲头给拿了出来。
真是稀奇！
老妇人颤栗道：“爷爷啊，他?们两个?肚疼，莫说是烧汤，你就?是当真打死了我，那也不济事啊，你将我放开，我与你细细说来。”
沙僧看我一眼，我点点头：“放开她。”
老妇人揉着被捏得生疼的手腕，坐至一边说道：“两位爷爷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唤做西梁女国，国中尽是女人，从没有男子，见了你们心中欢喜，因?此放肆了些。他?两个?吃水的那河，唤做是子母河，我国王城之外有个?迎阳驿馆，外面有一方照胎泉。我西梁女国中，非得年满二十周岁之上才敢去吃那河水，吃了水，察觉腹痛有胎，待三日间过，便去照胎泉照一照，照出双影则生孩儿。他?二人吃了河水，不日将生婴孩，你让我烧热汤，这也无用啊。”
小和尚闻言，本就?发黄的脸儿更是戚戚：“悟空啊，这可怎么是好？”
我让你别喝，你也没听我的话?啊，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猪八戒捂着肚子站起来，扭腰转胯地上下打量自己：“哥哥啊，我与师父是实?打实?的男身，这要从何处才能生出孩子来？”
我坐在一边调侃道：“古话?说得好，瓜熟自然?蒂落，待到时?辰，说不得是从肋骨处开个?什么窟窿洞穴钻出来？”
瞧着猪八戒战战兢兢的样子，沙僧也是忍不住笑：“二师兄，你这肚肠比起旁人更大?些，莫再扭来扭去，万一错了养儿肠，弄出了胎前病，你再生养时?岂不是要再多遭些罪？”
小和尚捂着肚子哼哼道：“婆婆啊，你可知哪里有郎中，教我徒儿去买一副堕胎药来吃下去，将胎儿落——啊——”
猪八戒一听这话?，急忙应和道：“是啊是啊，买一副唔......”那老妇人听了小和尚那话?，面色便不好了，猪八戒此时?话?未说完，便教她捂住了嘴不得出声。
“可说不得这个?，”老妇人边说边摇头道：“更何况这个?也不济事，却是落不了胎，但?我们这边正南街外有座解阳山，山上有个?破儿洞，洞中有个?落胎泉，须得吃那里的井水才能够驱了胎气。”
这地方真是奇得很呐。
老妇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但?是如今却打不得那落胎泉的水了。”
我好奇道：“怎么就?打不得了？”
老妇人垂头道：“头些年来了个?全真道人，自称作如意真仙，将破儿洞改成聚仙庵，护住了落胎泉水，轻易不肯教人打去。想求水，需得三牲六畜，花红表礼样样备齐，显示了诚心，才肯给一碗水哩，你们行脚僧人哪来如此钱财？也只能是挨到生产了。”
我低头抬手拂去掌心灰尘，问道：“解阳山距此多少路程？”
老妇人答：“整有三十里路。”
“好，你们在这儿等着，老孙去给你们取水回?来吃。”这头与小和尚说罢，欧文转头又与沙僧交代道：“沙师弟看着他?俩，若有人来侵害，只管拿出你往日在流沙河中的看家本事，吓唬一番拖到老孙回?来也就?罢了。”
沙僧点头称是，我我正要出门，忽见那老妇人拎出个?水桶来递给我：“拿这个?去，务必多打些水回?来与我们留着用急才好。”
看这家里摆设，也不像是有钱人家。
也罢，做回?好事，也不叫你们白费口舌照顾他?两个?夯货一场。
我接了桶将其收起，纵光往南，不过须臾时?间，便见一座挡住云彩的山头，停驻云光定?睛一看，却是一座陌上花似锦，山涧水相连的好山。
其间树木繁茂，草长?莺飞，猿啼鹤鸣，颇有仙山胜景之像。
为预防与如意真仙交谈不顺动起手来不解地势，我仔细观着山势，忽闻一阵犬吠，我转过头循声望去，却见在山的背阴处下有所庄院，正是个?小桥流水人家的好处。
我纵下云端，走到门边，向?里头在绿茵上晒太阳的老道人施礼问询。
老道人起身还礼道：“敢问阁下打何方而来，到小庵处又是为何？”
我道：“我乃护送东土大?唐取经僧人的使?者，因?那小和尚误吃字母水，如今肚痛不可忍，听本方人说是成了胎儿，需得这解阳山上破儿洞里的落胎泉可治。故而来此寻访如意真仙求些泉水搭救僧人，有劳道长?引见一番。”
老道发笑：“破儿洞改叫聚仙庵，正是此间，我乃是如意真仙的大?徒弟，你将名姓报上，我也好与你通传。”
我答：“我叫孙悟空。”
老道打量于我，皱眉道：“我见你空手而来，你的花红酒礼又在何方，有这些我才好与你通报。若是没有，我也不好惊扰家师。”
“我是个?过路的苦行人，却办不来这些礼品，”瞧着老道难以言喻的神色，我接着说道：“但?人情大?似天，他?既称名如意真仙，必该知道我的名号，想来俺老孙的人情是比那天王之情更为难得，你去将我名姓与他?报上，他?或许连同这井也一道送与我来也说不准。”
老道闻我如此大?话?，犹豫了一下，让我稍等，也就?进去通报了。
我瞧着这院子，等着如意真仙出来，猛听得一声“孙悟空何在？”
我偏头一瞧，却瞧见一位头戴飞星冠，身穿金红色道袍法衣，面目凶煞似温琼的道人手拿如意双钩跳出大?门，怒喝一声：“孙悟空何在？”
其实?温琼也不丑，只是人间庙宇里的雕像把他?雕刻的抽了些而已。
我看着那位如意真仙，作礼道：“道长?安好，我便是孙悟空。”
如意真仙再次问道：“当真是孙悟空不假？”
我肯定?地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孙悟空。”
如意真仙又问：“你可识得我是谁？”
老孙亲朋之中除却猴族，其余皆是举世?有名之妖魔，似你这般小妖小怪，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念着有求于人，不想多生是非，我便好声好气道：“我自两界山破山而出，保护唐僧一路西行，这一向?山水跋涉，徒步走路，幼时?的朋友近些年皆不曾去拜访，故而不识道长?尊颜。先前在子母河西问道，言语中提及道长?，因?此得知道长?名讳如意真仙。”
如意真仙又问：“你我两不相干，来寻我作甚？”
我将先前回?答老道的话?，又答了一遍，如意真仙接着问道：“那僧人是唐三藏？”
我说：“不假，正是。”
如意真仙再问：“那你可知道圣婴大?王？”
“圣婴大?王乃是我侄红孩儿在号山做妖怪时?的诨号。”听他?语气如此愤恨，恐红孩儿往日胡为之时?得罪了他?，我谨慎问道：“道长?问他?作甚？”“我乃是牛魔王的兄弟，那圣婴大?王乃是吾侄，前些时?日兄长?传信，说唐三藏的大?徒弟孙悟空害死了他?，我正费尽心思要寻你报仇，不料你却自己送上门来，还敢跟我要什么落胎泉水。”如意真仙双目爆瞪，怒喝一声：“留下你的性命，与我侄儿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