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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别说清如只是不像李呈彦,除了同霍白露一样美貌,其实说不上来还哪里相像。她像的,是那个男人。
幸好生意人潜意识中固守的体面扭转了尴尬局面,李呈彦干咳了几声道:“赵妈,这茶叶有些放陈了,换我前些日子拿回来的碧螺春。”
冬日里喝碧螺春,实在是不相宜。
霍白露本就戏好,笑意一分没深一分没浅,朗声开口:“我就说今日的茶有些不对呢,还是呈彦心细,要不可怠慢了贵客。”
孙氏父子本来还没动过那茶,听说放的发陈了,便更不会拿起来品了。
孙老板没把刚刚的话当回事,想着近些日子新开的百货公司从他们家的灯具厂进货的价格,再看了看清如,非说价钱要再给他压一压,两个男人低声交谈,像是无形中圈起了块篱笆,连孙伯怀和李自如都走不进去。
只因今日他们俩是小辈的身份,是家宴,只有父亲们才有自主权。
李自如想寻求一个人,交流个会心的嘲笑,当然未果,他只能兀自低笑。
那日吃了顿饭后,李呈彦和霍白露像是都很满意,自如清如却忧心忡忡。
恶事不单行,他正观望着情形打算做出应对之时,又要去南京代李呈彦见一个叔父。
霍白露不知自持,更别说内敛,好像恨不得立马就把清如嫁到孙家。幸亏李呈彦还守着些老旧的矜持,一定要好事多磨,拖上一拖。他性子是好的,自认对于清如没有生父那般亲昵,也做到了养父的善心,故而不愿意草率定下。
或许离不开她李清如挂的是李家二小姐的名头。
晚上十点的火车,临出门前客厅里冷清地点着灯,清如承认,那时实在是不安,不安到需要李自如留下。
她克制着情绪,拽着自如的手臂,“哥哥,五天,一定要回来。”
他主动把她揽到怀里,蹭了蹭她披散的长发,无声印下真挚地吻,她却只当他是在安抚自己。
“你不要担心,我留了人在家里守着,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会去找汉声。更别说父亲还是古板,要迂回过这个年节,你会安稳的。”
送李自如出了门坐上车,她心里念着:但愿相安无事,于李宅众人都是最好结果。
这边李自如刚走,霍白露破天荒的没出去打牌,在家里说是给清如置办嫁妆。
清如木着脸坐在客厅,看她使唤赵妈拿各种布匹段子,或是看喜服花样,那样子倒是像极了疼女儿的姆妈。
她看着李清如十多年,日日愈加生厌,如今仿佛最讨厌的人马上就要走了,为之派车都殷勤愉悦了几分。
嘴里还念着:“呈彦含蓄,非要同孙家三谈三议,是老人口中的好事多磨。可我瞧着,最迟出了元宵节,也可以定下了。所以我现在开始置办呀,不晚。”
“你可是李家的二小姐,嫁了人后断不能像我那些牌搭子似的,日日在外面交际折了身段。孙家在江苏可是前清袭过爵的,出过不少官,更别说你不像我,我啊这把年纪了,是没得选。”
清如一句话都未给她搭,霍白露自己说的津津有味,忽地问了句:“赵妈,自如今日不回来吃午饭了?”
她记错了,昨日李自如走之前,特地上了楼同母亲道的别,这是应有的礼数。
清如冷淡地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答她:“母亲忘了,哥哥去南京见五叔父,下周回。”
霍白露脸上也有了些褶子,一皱眉愈发深了,她时长妄想熨平,“我今日是不是还没喝药,程大夫前些日子不是说要换方子,可换了?”
下人挂心的事情,清如缄默,赵妈微微低头恭敬答道:“夫人,早晨起来的时候喝过了。那方子少爷看了说不必改,吃的还是旧的,加重了些药性。您喝着也能品的出来,味道越发苦了些,我熬的时候都熏眼睛。”
清如看向赵妈,动了动眼皮又收回视线,安心看她腿上的《小说月报》。
“自如惯是爱看讲那些中药针灸之类的东西,呈彦最不喜欢他这样了。”想了想又笑起来,双眸看着有些空乏无神,“我记得清如前些年还吃过他调的方子,幸亏没出什么事情,他那学的连半个徒弟都算不上,竟拿自己妹妹来试药了。自如心里有我这个姆妈,看我生你这个臭丫头的时候伤了身体……”
客厅里只有霍白露拿着茶盏坐在那发出的絮絮话语,偶尔清如翻过书页发出一声“沙”,她看书快,且一心二用。
或者算不上二用,只需要分那么一点点的神在霍白露身上,她说的话实在是不需要用心思去品。
清如想,当年倒是没见她多担心自己,大概恨不得求老天爷保佑,她李二能喝中药呕血身亡才好。
但眼下毫无疑问的是,霍白露喝的药,一点也没有起作用。
她越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