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1 / 2)
萱妃落胎一事已有结果,往日宠冠六宫的容妃被贬为?庶人,终生幽禁于黎玥宫。
往后恐是很难东山再起?,如?此?境地,好好活下去都是一件难事。
春日和暖,院里的三色堇开得正是繁茂。孙灵陌过去摘了些,晒干碾成粉,准备给太后入药。
午后陆浅霜带着友松来找,身后跟着两个手捧大盒小?盒的丫鬟。
自小?产过后陆浅霜明显清减不少?,眼中?一抹挥之不去的阴翳,倒是比以前更加楚楚动人弱不胜衣了几分。脸上始终浮着一个灿若桃李的笑,柔声说道:“孙大夫近来可好?本宫母家送了些人参果,有滋补之效,还请孙大夫笑纳。”
孙灵陌想起?那日便是这位萱妃买通了芦梅,害得郑婕妤差点儿性命不保。知道此?人并非如?表面这般软弱良善,不能深交,便道:“此?物贵重,我消受不起?。”
陆浅霜掩过眼中?一丝尴尬,笑道:“本宫知道,是本宫让孙大夫受了委屈。当日实在是丧子心痛,一时受了小?人蒙蔽,这才?误信谗言。本宫愿去皇上面前请罪,罚俸三年,自请禁足一月。”
还未等孙灵陌说什么,就见友松跳了出来,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主子何苦来当冤大头。当日是奴才?极力?指认孙大夫,要?说有错,也是奴才?的错。”
她扭头看着孙灵陌,噗通跪了下去:“奴才?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孙大夫,请孙大夫责罚!”
陆浅霜含泪看着友松,说道:“本宫这丫头从小?就是个实心的,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极是蠢笨。若什么地方惹了孙大夫不高兴,也定是无心之举。看在本宫面上,孙大夫就担待她这次可好?本宫日后定好生管教,教她处世为?人。”
孙灵陌懒得与她二人周旋,不动声色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皇上都不追究,我怎么敢越俎代庖。娘娘身骄肉贵,我这院里药气重,恐伤了娘娘凤体,请娘娘回宫好生修养。”
陆浅霜见她这样说,不好意思再逗留下去,只好带友松离开,临走前一定要?将?人参果并几盒珠宝留下。孙灵陌执意不收,一概还了回去。
友松见不得她这幅无法无天的样子,回去路上对陆浅霜道:“这个孙灵陌好生无礼,主子的面都敢驳,不过是个山郊野外里跑出来的穷丫头片子,没爹没娘的,成日里摆的什么谱!”
正发牢骚,就见赵辰轩身边的内官韦德来请她们到宸妃院中?一聚。
陆浅霜不明所以,惴惴不安到了那儿,与宸妃假模假样交谈了几句。
过得半晌,等得心焦之时,赵辰轩才?姗姗来迟,在上首坐了。
宸妃赶忙让人奉茶,赵辰轩浅酌一口,扔了茶盅:“这是哪个蠢货煮的?宸妃宫里都艰难到用泔水了不成!”
宸妃羞愧难当,一双凤目恨恨瞪向身边的奉茶宫女。
冬胭吓得跪倒在地,颤声道:“皇上恕罪,是奴才?粗笨,不谙茶道,污了皇上尊口。”
赵辰轩道:“罢了,去换杯新茶。”
那丫鬟战战兢兢出了屋子,在茶房里左思右想,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手艺。瞥眼看见凝露从外走过,扬声叫道:“你过来!给皇上奉茶。”
凝露最?近正为?江铨死?讯哭得眼睛都要?瞎了,此?刻听见她叫,畏畏缩缩负起?手来,说道:“姐姐不是吩咐过,给皇上奉茶这种事情,再不许我插手了吗?”
“让你来你就来,啰嗦什么!”冬胭拎着她耳朵把她拎过去。
凝露冲好了茶,冬胭不敢去送,让她去给皇上送。
不曾想皇上今天的脾气莫名得坏,只是端起?来,嘴唇虚碰了碰杯沿,突然就勃然大怒,摔了茶盅,斥道:“茶水这么烫,你是想害死?朕吗!”
凝露吓得趴伏于地,不停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如?此?粗笨之物,留着做什么,”赵辰轩扬声叫来韦德,说道:“拖出去打死?!”
凝露浑身一凉,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皇上。
她以为?自己会很害怕,可江铨都已经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没有吵,没有闹,无声地跟着韦德走了。
待她出去,赵辰轩只在宸妃屋里略坐了坐,便站起?身来。
临走时,他回身将?陆浅霜身边的友松上下打量一遍,说道:“萱妃,你这婢女倒生了个好模样,与陈锦婉颇有几分神似。”
这话何其耳熟,萱妃瞬间脸色惨白,背上冷汗扑簌簌起?了一层。她忆起?自己曾对宸妃说过的:“姐姐这婢女真?是好模样,眉眼间与容妃有些相似,或许也有容妃一样的好命,将?来能做个主子。”
到如?今,皇上把这句话还给了她自己。
却原来,皇上不辞辛劳来演这出好戏,是特特为?了来羞辱她。
凝露本抱着赴死?的决心,可是跟韦德走了许久,也没见韦德喊人来对她用刑。
“公公?”她奇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韦德淡声道:“姑娘跟着我走就好。”
一路将?凝露带去宫门,路上问她:“姑娘入宫几年了?”
凝露便道:“奴才?十二岁入宫,至今已六年有余了。”
“做的是何差事?”
“奴才?是个手笨嘴笨的,做到现在也只是个末等宫女,每日里干些粗活。”
“末等宫女,每月俸银二两,一年得银二十四两。”韦德掰着指头给她算了起?来:“你入宫已过五年,俸银该加三两,每月得银五两,一年得银六十两,统共该得一百八十两。你如?今出宫,宫里给你二十两遣散费,凑个整。”
凝露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公公说什么?”
韦德道:“皇上看你在宫里日子艰难,特放你出去。姑娘记得别?声张就是。”
能活着自然是好。可是又想到江铨,凝露实在也是高兴不起?来了,低下头若有所思。
走到宫门口,韦德拿出一包银子,交到凝露手里:“这是二百两,你拿去安身立命吧。”
凝露哭了起?来,捧着银子说不出话。
韦德道:“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凝露哭道:“谢公公。”又对着宫里的方向,躬身一拜:“谢皇上。”
她回了城南的村子,却见家里早物是人非,三间破木屋被爹娘卖给了一家外乡人。外乡人告诉她,原先住在这的人带着儿子南下投奔亲戚去了,走时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凝露四顾无门,不知自己要?去哪儿。
不知不觉走到幼时常与江铨玩捉迷藏的后山。
远远看见河边大石上坐着一个人,目光望着远方,似在等谁。
她看得愣怔,待回过神,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那人真?的是江铨。
这世上她仅剩的依靠。
江铨听到她声音,起?身也朝她走了过来,傻乎乎地笑:“我可总算是等到你了。”
他写?字的右手被皇上下令砍去,伤口未完全恢复,密不透风地缠着棉布。凝露伸手,心疼地摸了摸。
摸到他断手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皇上没杀江铨,留了他一条命。
凝露擦掉了脸上的泪,笑着抬头问他:“我们去哪儿?”
江铨用左手牵起?她:“去江南,你最?爱吃那的鲜鱼了。”
凝露笑起?来,重重点了点头。
晚上杜应海过来,说皇上因宴请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大将?军朱绅,没留神喝多了酒,已吐了三四次了,请孙灵陌过去瞧瞧。
孙灵陌没说什么,随他一起?去了皇上寝殿。
寝殿里,一室烛火燃得通明。几个宫女正把皇上扶回暖榻,给他宽衣脱靴。一人不留神拂开了皇上中?衣,手指触到他结实有力?的胸膛,脸立刻红得如?熟烂了的柿子。
杜公公进?来,涎笑着一张脸对孙灵陌道:“孙大夫费心,皇上就交给你了,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奴才?。”说完带着几个小?宫女一道退了出去,掩上门。
孙灵陌放下药箱,扭头看着赵辰轩。
一室灯光下,他的脸像隐在雾气中?,触不可及。身上有浓烈的酒气,却并不讨厌。
她在床边坐下,从被中?拉出他的手,伸指去号他寸关尺三部。
赵辰轩却是慢慢醒了,无声看着她。
殿中?一时静极,偶尔听得见烛火哔剥的声音。
她无意中?抬头,一眼撞进?他眼睛里去,霎时感觉心脏那里漏跳了一拍。
她赶紧移开视线。
安静的氛围让她越来越尴尬,倒像是自己刚认识他不久。
赵辰轩喝了那么多酒,意识倒还清醒。看了眼桌上搁的冒着热气的碗,问她:“那是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