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 116 章(2 / 2)
是真的恨透了她吧。
孙灵陌却抓紧最后一点儿机会去看他。若是再不看,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是。”她轻若蝉翼般回答。
赵辰轩紧紧闭了闭眼睛,艰难问她:“你往荣清丸里加了什么?”
孙灵陌扭头去看舒贵妃,她正玩弄着垂在肩上的长发,将它绕在指尖,一双樱唇轻动。
孙灵陌看了出来,她用口型说出来的,是“花钿”两个字。
罢了,不就是一个皇帝,恨了又能如何。
一段孽缘而已,早点了结对他们都好。
孙灵陌看向殿上的人,手紧紧攥着衣角,逼下喉中苦涩,按照舒贵妃在狱中教给她的,一字一句道:“关木通。常人很难察觉,罪人却很清楚。关木通虽有药性,却也有毒性,若是与秋白菊同用,用药又超过一钱二分,会在人体内形成毒素,日日积累。当毒性到了一定程度,会致人死亡。”
殿中诸人义?愤填膺议论起来,指着她骂个不停。
赵辰轩一双眼睛骤地红了,他抬头逼视着她,似是没听清她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杀了太后?”
孙灵陌与他对视着,微仰着头,好让眼眶里蓄满的泪不会掉下来:“是!”
他瞬间愣怔下来,脸上一派死寂。直直看着面前的女孩,像是自己不认识她了一般,死死地盯着她。
好像是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线。
“为何?”
短短两个字,好像用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孙灵陌直起身,面对他跪着,说道:“罪人乃廉贺之一派所出,太后屠我九族,害我东躲西藏颠沛流离至今,老天怜我,让我入宫为医,我自要给亲族报仇。”
她的话句句如刃,直刺在赵辰轩心口。他看着堂下的女孩,她的身体单薄的像一把蒲草,不用一阵风吹就能散了一样。两只眼睛深红,却是极力忍着没有哭。脸上一派平静,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他看到视死如归的决绝。
殿中众臣全都沸腾起来,不知是谁带头,开始跪下请求皇帝处死孙灵陌,以慰太后在天之?灵。
有越来越多的人都跪下来,请求处死孙灵陌。
孙灵陌只是抓紧最后的机会,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前方的人。
他的眼睛好像开始变得冰凉,他从椅里起身,他朝她走过来。
他在恨着她吧。他终于还是恨极了她。因为她杀了他的母亲。即使她是无辜的。
谁又知道她是无辜的呢。
她绝望又认命地想着,看见他已来到了自己身边,朝着她半跪下来。
他该对她说什么?会恼羞成怒地骂她?还是会亲手杀了她?
“孙灵陌。”
他又叫她名字,连名带姓地叫。声音很低,只让她自己一个人听见。明明该饱含恨意的语声,听在她耳里,却是意外的温和。
“你以为我会信你?”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仍是很低地跟她一个人说着:“你休想!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是受了谁的威胁,等朕回来后,会一件一件查清楚。”
刚才孙灵陌没有哭,可在听到他这些话后,她再也?忍耐不住,如一个受了委屈,终于等到有人过来安慰的孩子般,眼里瞬间涌出了泪。
赵辰轩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眼角一拂,替她擦掉了眼泪。
“等我回来。”
他最后在她耳边说。
殿中大臣仍在请求立即严刑审问孙灵陌,让她交待廉党都分布在何处。等她把话吐干净,立即将她处死。
赵辰轩从孙灵陌身旁起身,冷眸朝着殿中诸人一扫:“事情?未查清楚,谁敢说她就是廉贺之余党!”
众大臣的声音这才慢慢低下去。中有几个向来刚正不阿直言直语的,忍不住道:“如今人赃俱获,太后尸骨未寒,不处死孙灵陌,如何与百姓交待?”
“凭几颗谁都能调换的丸药,就能说人赃俱获了吗?”赵辰轩赤红着眼睛,声若寒潭:“此事不清不明,容后再议!暂把孙灵陌关起来,待朕回来再行审讯。”
众大臣见他分明就是要包庇孙灵陌的样子,都多有不满。可又慑于他威力,都不敢再说什么。
有几名侍卫走过来,把孙灵陌从地上拉了起来。
“传令下去,”赵辰轩冷声吩咐:“朕未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许对孙灵陌用刑!若朕知道有谁动了她一下,朕定把那人剥皮抽筋!”
侍卫们忙不迭应是。
孙灵陌被带着离开了宣奉殿。
走出门去的最后一秒,她回过头,看向站在大殿正中心的,表面清冷,实际却已憔悴不堪的赵辰轩。
最后一眼了。
再?也?看不到了。
——我穿越了九百年的时光才见到了的,我不能爱的人。
天牢里的日子每天都很慢,明明才过了两日,却仿佛比过去十几年的光阴还要长。
孙灵陌躺在地上,不吃也?不喝,脑中回荡着的,始终都是赵辰轩最后对她说的:“等我回来。”
怎么办,她好像是等不到了。
晚上陈皮买通了狱卒前来看她,告诉她,皇上为太后处理完后事,已于昨日匆匆起身前往西南治洪。
“姑娘会认罪,肯定是迫不得已,受了旁人胁迫。姑娘好歹告诉我们,我们才好为姑娘想办法?啊。”
陈皮哭个不住,实在不忍看到她如此萎靡的模样:“姑娘千万别灰心,皇上只是一时悲痛,心神俱乱,再?加上西南洪灾严重,这才顾不了你。可皇上一定是相信你的,你不要担心,他定能很快回来,为你平反昭雪。”
孙灵陌知道再?在宫里待下去,自己八成已是活不成了。她动了动眼珠,看着陈皮,说道:“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陈皮忙往前凑了凑。
孙灵陌道:“你听好,舒贵妃很快会来杀我,我若继续留在这里,根本活不了几天。你去找靖荣长公主,她曾经难产,是我救了她和她的孩子,或许她愿意帮我。”
又说了几句话,待一切安排好,冷静道:“你回去吧,以后权当没了我这个人,再?不许过来看我。我屋中床板下有一暗格,里面是我来这以后攒下的所有家底,你拿去给倚晴馆里的人分了,仔细藏好,将来出宫能过得好些。”
陈皮哭个不住,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说道:“姑娘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