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1 / 2)
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情,接下来的汇演也完全没办法进行下去。
领导组织各个连把队伍拉走,之后就关着门,开始和文工团这边领导商量事情的处理办法。
阮语坐在后台,自顾自拨弄自己的发尾。
其实这件事是怎么个结果,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
且不说许夜兰和万小翠做假证,刘干事从旁火上浇油,就单单藏了那种歌曲的磁带,就是一件比较严重的事情。
如今这时节,上下都万分紧张,阮语这件事像落进眼里的灰尘一样,虽然无足轻重,但落错了地方。
没多久,陈高义几人的乐器找到了。那些乐器被丢在附近的士兵拉练场上,完好无损。
得知消息的阮语松了口气。
下午六点左右,全团坐大卡回了宛市。
万小翠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一回来就嚷嚷着要换寝室,还真让她闹着换了,换到了许夜兰她房间。
领导的会议继续开,所有人暂停排练,各个都安安静静呆在宿舍里。
原本以为处分很快就会下来,谁知等了快一周,也没有人告诉她到底什么说法。阮语的情绪也日渐平静下来,甚至还开始盘算离开文工团以后干什么。
夜里,阮语正在清点自己的财产时,忽然听见宿舍被人拿钥匙打开。
屋外那人推了推门,却发现保险链正拴着,便努力伸手进来要拉开保险链。
阮语一见那肥胖的手指,就笑起来。
又是刘干事。
她轻轻起身,把收录音机打开。屋内立刻响起“沙沙”的洗磁带声,等到一整盘磁带倒得差不多了,她又按下录制键。
收音机里的磁带是文工团里用来练歌的,不是她自己的磁带。
“咔哒”一声,屋外刘干事听到了,他把眼睛凑过来对着门缝,道:“阮语,你醒着是不是?”
“昂,醒着呢。”阮语注视着收音机上绿色的二极管指示灯,轻声答道。
刘干事也没说什么把门打开的话,而是道:“现在组织上还在讨论你的问题,你有什么想法你跟我说说。”
阮语:“啊,真的吗?刘干事,你真是个好人。”
她声音婉转,随随便便几个字就夸到了人心坎上去,刘干事得意了一番,又道:“你今年也十八岁了吧?你爸之前有没有给你找对象?”
“没呢。”阮语答。
刘干事在门外搓搓手,凑着门缝小声道:“阮语,你这个事情还有得商量,你懂得吧?”
“懂什么呀?”
“我可以在这方面帮你一把。”刘干事说。
接着,刘干事转头看了看四周,都没有人迹,又对着门缝说:“现在政委已经查出来了,那磁带就是你的!这个你赖不掉,但是我跟你说,只要你从了我,我就把磁带的事情推到万小翠和肖干事头上去!”
“咦?”阮语整理着衣服,一边答道,“真的吗?可你年纪好大,我爸爸不会答应的。”
门外刘干事一噎,怒道:“你现在还以为你是谁?我就实话说了,那磁带就是我让万小翠偷出来的,也是我换掉的!阮语,你最好睁开眼看看你现在的处境,不要不分好歹!”
“哎,你怎么能这么干呀?”阮语语气中透出一丝哀怨,但实际上,她正面无表情地收拾着衣服,将之全部放到帆布包里去。
收拾了几件,她忽然看到那包根本没开封的葱油鸡,急忙拿出来。
幸好现在十月份,天气凉快,这葱油鸡闻着还没坏。
将之放到一边,阮语又听到刘干事说:“现在你的去留就我一句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就昨天来了消息,说打倒了‘四.人帮’,别人家爹平反就能回来,但你……哼!”
阮语停下手里动作,眉心蹙起。
她已经很久没收到父亲的来信了。
“我就实话跟你说了,你爸呆的那个劳改农场前些时候来了信被我截下来,说是你爸已经没了!你现在孤女一个,离了文工团的下场,你自己想想!现在就你一句话,你就能留下来!”
刘干事恶狠狠的威胁完,自觉说得颇有道理。
一个孤女离开了文工团,还能有什么下场?
左右盘算,跟了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屋内,阮语淡声道:“刘干事,你猜在我眼里你是个甚?”
“你什么意思?”刘干事急忙问,还性急地推了推门,可惜保险链十分牢固。
阮语走近门边,见刘干事的胖手还卡在门缝,温声道:“我觉得你就是个下三滥。”
说完,她后退一步,飞起一脚踹在门上。
“啊啊啊嗷——!”
一声媲美杀猪的叫声响起,惊动了整个宿舍楼。
不少房间里亮起了灯,刘干事额上淌汗握着手指,连骂阮语两句都来不及,弓着腰仓皇鼠窜。
阮语拿着抹布仔细擦掉门框上的血,又找了个文件袋把抹布装好。
之后她才坐下,按了收音机暂停键,重复听了一遍后把磁带取出来,一并装入文件袋里,在上边写了几个字。
至此,阮语彻底没有了在文工团继续呆下去的心思。
她并不相信刘干事说的话,她要离开文工团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她父亲回来——必要的时候,要去找他。
妈妈已经走了,这世上只剩下她和爸爸,爸爸是不会丢下她的。
第二天一早,政委亲自来下达处分。
“自愿”退伍,履历记过。
且不说在一九七六年国庆这个档口,文工团汇演舞台上播放了那种靡靡之音,就光万小翠她们一口咬死磁带是阮语的,阮语都脱不了干系。
政委明显还有些犹豫,问阮语:“这磁带真的是你的?你实话告诉我们,要是不是,那就再查。”
阮语瞧着他:“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吧,反正我说不是,也有人摁头说是我的。”
虽然的确是她的磁带,但阮语也不会傻到直接承认。
她磁带好好的锁在抽屉里,招谁惹谁了要被拿走。
这种事情完全无妄之灾,真正罪犯是刘干事他们才对。
听了这一番“正话反说”,政委断定了阮语是被冤枉——可他们找不出真凶,又一定要有人背锅。
他悠悠叹气,带着对阮语的愧疚,转身离开。
政委一走,陈高义和肖干事都来了。陈高义明显十分生气:“这根本不是你的错,能偷走我们乐器,还不毁坏的肯定就是团里的人,你为什么要被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