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2 / 2)
要带他回家,厉戎想,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这荒郊野岭。路程遥远。
现在可真是明白了为何古人进京赶考要提前个一年半载就出发了,因为实在是太远了,放在现代几十分钟的车程,放在这里要走上几天几夜还不带停歇。
山路艰险难行,厉戎用绳子将陶慎言拴在背上,深一脚浅一脚。
等他背着陶慎言回到大营时,本来的软底长靴已看不出模样,脚底被磨得血肉模糊,粗绳几乎已经嵌入了他背脊,膝骨本来就有伤,如今更是黏着衣服,发污发臭。
这可能是厉戎一生最狼狈的时刻。
贺荀闻声赶来,见他模样,半晌未说出话来,像是忽然间苍老了十岁,末了只是叹口气,想要扶他起来。
厉戎却是松了口气般,眼神终于泛了点儿亮光,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却不如哭。
他对贺荀说——
“统领,厉戎之过,只带回了慎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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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心里一紧,挣扎着回了身,径直对上对上厉戎双眼,安慰说:“过去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或许吧。
有她在,这些曾以为到死都无法宣泄的事情终于有了个出口似的,瞬间倾涌而出。
——与子曾同袍,死后终寥寥。
厉戎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甘棠看着他,心里泛起巨大的波澜,像是感同身受似的,疼得也让她皱起了眉。
天已完全大亮,甚至能听得到楼下跑堂开始收拾迎客的动静。
宛如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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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戎看着甘棠,耳边挂着的是他昨晚临时起意挥剑斩下的小黄花。在风中招摇地轻晃着,更衬得她有种动人般的可爱,像极了小时候那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分毫未变的模样。
他笑起来,贪婪地注视着她,不肯移开半分目光。
甘棠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又碍于情面不敢出声询问,即使心里有几分明了,却又始终不太能确认。
时间像是静止了。
厉戎被她的小模样逗笑,刚才难抑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些,难得这么多年后,终于能有一个人,与他共情。
慕之所慕,痛之所痛。
他没再犹豫,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根簪子,递到甘棠面前。
是一支宝蓝点翠珠簪。
甘棠愣住了,没敢接。
“这是陶慎言原来想给我的,他说这是作为兄长送给弟妹的,当时我没要。后来不知怎的,他竟一直带在了身上,那时他中箭趴俯在我身后,也不晓得是在什么时候,他把这支簪子塞进了我衣服里。”
直到后来厉戎回了大营,别人在给他上药时,无意中抖落掉了他衣服,才发现了这支簪子。
“甘棠,我这人最不会说话,尤其是甜言蜜语,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话,请你不要嫌弃。”
“曾经我以为我这一生就自己一个人过了,干净利落,不麻烦别人,也不会挂念别人。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让我遇见你,小麻烦精一个,管着管着,就放不下了。”
“我当时在警校的时候在国旗下立过誓,永远忠于国家。现在当着这支簪子的面,也就算是当着我兄长的面,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国家,文物,还有你,我都誓死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