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殊途(修)(2 / 2)
贺兰毓话音疲倦,一霎没了争辩的力气,也觉没有争辩的必要。温渺渺永远都不会相信他,但却改变不了她如今依然成了他女人的事实,殊途同归,往后生儿育女、朝朝暮暮,总归都是她曾经说过的一辈子。
那天从大慈安寺回来后第二天,尹曼惜带着礼,登了灿星馆的门。
温窈大抵能猜到她来意,本不想多余来往,可那会子才未及辰时,初春的早晨还泛寒气,遂请了她进来。
尹曼惜心灵手巧又通医理,送的东西不落金银玉器之流的俗套,乃是她自己制作的香薰,说是添加了药材,于疗养身体有助益。
女人间的小物件儿,大抵都不能算礼,任人推辞不过,可收下了便又是个情分,如此贴心一来一往,也难怪她这些年在府里能得老夫人庇护。
温窈收下东西,又留尹曼惜稍坐了会儿,瞧时辰差不多了,便一同前往弘禧阁给老夫人、老太爷请安。
时下临近老夫人寿辰,这几日温窈每逢往弘禧阁,总能碰上齐云舒,再时运不济些,还会碰见贺兰毓。
夫妻二人想必是与老夫人商议寿辰之事,得空便在弘禧阁一待大半天,温窈无论早去晚去都避不开。
此回寿辰,贺兰毓因是前些年未能在膝下尽孝,如今归来便格外看重,齐云舒遂也筹办得极尽心力。
晚辈尽孝,老夫人哪儿有不高兴的道理,只是看过她递上来的名录后,稍有疑虑。
“这……怎么会是琼林苑,恐怕不妥吧?”老夫人一时受宠若惊又略带惶恐,看向贺兰毓。
那是什么地方?
皇家园林,往常在那儿过寿的不是皇后就是太后。
贺兰毓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齐云舒接口道:“母亲安心,是我前些时日进宫看望姑姑,无意说起母亲寿辰将至,姑姑遂亲自下懿旨赐宴的。”
有意无意,这份赐宴的恩荣,总归都与她在太后跟前的面子分不开。
老夫人闻言依旧迟疑,贺兰毓这才回过神,对付了句:“就依云舒的意思办吧,届时一应琐事自有底下人操持,您别费心了。”
他说罢也不欲久留,起身朝老夫人告辞,齐云舒见状也随之一道出了门。
望着人走了,老夫人坐在软榻上眉间仍有愁云。
尹曼惜体贴,上前去给老夫人揉肩,于老夫人真正忧心之事,实则却说不上话。
当年坊间传老太爷功高盖主之言犹还在耳,如今贺兰毓权势已为臣子顶峰,烈火烹油,老夫人是怕烧得太过了吧。
温窈看得明白,但自认没有解忧的能耐,正打算起身去陪老太爷时,却听老夫人在身后唤住了她。
“渺渺,兰毓最近瞧着神色有些倦,你替我送碗参汤过去吧。”
去一趟自然不只送一碗汤,温窈也不知老夫人是从何处看出来,她能有本事劝得动贺兰毓的?
这厢提着食盒到明澄院,来福上前迎着进屋,笑吟吟站在屏风旁比手,“您进去吧,爷就在里头呢。”
她绕过屏风往暖阁走,才踏出两步,却见贺兰毓正靠在软榻迎枕上小憩。
温窈脚下步子一顿,来福瞧她是要打退堂鼓,忙上前拦,“姨娘您好久都没来瞧过爷了,就去瞧瞧呗,您知道的,主子起床气大得很,除了您还有谁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儿?”
“偏你多事!”
温窈低低刺了他一声,抬手将食盒塞到他怀里,但没等走出屏风,贺兰毓已经醒了。
“做什么呢!”
他起床气是大得很,无缘无故教人扰了好梦,眉宇间尽是阴沉不悦。
“爷,温姨娘来给您送参汤呢。”来福伸脖子喊了声。
温窈瞥来福一眼,提着食盒进里头,上前放在了小几上,“老夫人见你近来容颜不佳,教我送来给你的。”
贺兰毓懒散坐在软榻上,低着头手揉眉心,嗯了声没再答话。
她还得回去给老夫人回话,遂又问:“寿辰之事,老夫人到底有些忧虑,那琼林苑毕竟太过贵重,她老人家想问你能不能婉拒了去,就在相府设宴便好,免得招人眼。”
贺兰毓闻言忽地抬眸,长睫一挑带出眼角眉梢一段风流,直勾勾望向她,“温渺渺,你这是在关心我?”
“是老夫人教我来的!”温窈同个耳目闭塞,脑子里自圆其说之人讲不通,眉尖微蹙,“凡事盛极必衰,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