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清景(2)(2 / 2)
但人又是最?不?会‘审时度势’的存在?,有的时候明明知道标准答案在?那里?,偏偏无法照着去做...人无法违逆求生的本能?这没错,可人也无法背叛作为个体?的‘自身’。比如红妃,在?作为一?个求活的‘人’之?前,她先是‘师红妃’。
正如柳湘兰所说,她是无法‘聪明’一?些的,她只能?在?‘愚笨’‘执拗’的道路上越走越深,永远不?能?回头...不?然呢?她能?怎样?像这个世界其?他贱籍女子一?样,践踏自己?最?后一?点儿尊严,甚至于出卖肉.体?,然后就为了‘活得更好一?些’?
那才不?是活得更好一?些!那是此世间女子在?被商品化之?后的认知!其?他人觉得那很好,红妃却无法坦然接受这种洗脑。
红妃静默不?语,只是在?窗外颜色秾丽而黯淡的天光下,眼光明明灭灭。
天边已经有些擦黑了,此时正是官伎馆莺歌燕舞起来?时。哪怕是馆中深处,也能?见到?下仆来?点亮颜色鲜艳而暧.昧的栀子灯。远远的,缠绵咿呀的歌唱声仿佛流水一?样传来?,听不?分明,却又自带着引人入胜的魔力。
柳湘兰就看着这样的红妃,轻轻叹了口?气:“痴弟子啊!痴弟子!”
这样的女子在?桃花洞是不?适宜生存的,每年总要有那么一?两个痴弟子死无葬身之?地,被自己?信仰、执着的东西耽忘,陷入无法挣脱的迷梦,然后再迷梦中死去...至于死去的是肉.体?,还是精神,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那就要看‘运气’了。
按理来?说,以柳湘兰的人生经验,面对红妃不?该有那么多触动。但真的一?丝触动也没有,那又怎么可能?呢!生而为人,又有几人能?不?痴!只不?过有的人痴的浅些,尚可以自救,有的人不?能?够罢了!
人是见到?飞蛾扑火都要感慨的生灵,看到?同为人的存在?非要去做‘蠢事’,触动只会更深!
更何况,柳湘兰隐隐觉得红妃和过往那些‘痴弟子’是不?同的...不?是因?为红妃性格里?有一?种决绝、坚韧的东西,事实上,过往也有‘痴弟子’足够坚强——她们这样的女子似乎总在?走向极端,要么如同菟丝草一?样柔弱,要么就比任何顽石都要坚硬。
柳湘兰觉得红妃不?一?样,是因?为红妃骨子里?的清醒。
‘痴弟子’的痛苦有些是真的痴,是看不?清前路,不?知道该怎么‘聪明’地活下去!那些以为男人会拯救她们,真的相信了某些鬼话的,就属于这一?类。而有些则是聪明过头了,将自身的困境看的清清楚楚,所以绝望了,最?终只能?毁灭。
红妃似乎属于后者,找不?到?出路,所以痛苦、所以只能?去对抗!对抗自己?觉得不?对的东西。
这样的女子是非常非常少的,聪明到?红妃这种程度的更是柳湘兰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
红妃清醒、聪明的太过,以至于柳湘兰从来?不?去劝说她。她深知自己?都不?如红妃看的分明,自然也就劝不?了红妃了。
“如此也罢,这几日你留心些罢!那郭可祯便是要寻你不?是,也得等些日子!既然能?被你几句话唬住,说明心里?也是没底气——再等些日子,寻几位能?说上话的官人保你,也就无事了。”
柳湘兰这话说的简单,可这轻描淡写中却是实打实的‘权力’。而身为官伎馆都知数年的她,这样的权力并不?算夸张...当然了,动用这种权力是需要交换人情的,也不?是为谁使用了这样的权力,柳湘兰都是这样‘好说话’。
剥落掉柳湘兰本来?对红妃的欣赏和爱护,只从单纯的利益出发,她也愿意做这个‘支出’。柳湘兰并不?怀疑红妃能?在?不?远的未来?,十倍、百倍回报撷芳园...所谓不?要红妃支撑撷芳园,那只是气话而已,根本无人当真。
柳湘兰深谙,最?有指望的孩子,往往最?让人费心的道理。
挥了挥手,柳湘兰让红妃回了雏凤阁,今天红妃另外的场子也让人报了‘有恙’,令其?他人‘代班’了。
等到?红妃走了,娘姨过来?给有些疲惫的柳湘兰揉捏僵硬的肩膀,温声道:“娘子这般忧心师小娘子,为何不?劝着些呢?这也是爱护她,教她保存自身的道理啊。”
“劝?”柳湘兰微微阖上双目,享受娘姨这一?手按摩,身子也轻了一?些。轻笑一?声:“如何劝?劝不?了!红妃她又不?是那等不?知事的,只有不?知事的犯了错,这才能?劝!”
“她是太知事,也太聪明了...即使是女乐,也不?过是贱籍女子,是‘女子’!而身为女子在?这世间如何生存,她看的清清楚楚,连同其?中的苦楚一?起,一?丝一?毫也没有漏去。如此这般,我能?如何去劝她?我说的那些,说不?得她比我还清楚哩!”
“再者,聪明人也是世上最?拗不?过的!看看馆中蠢笨的,因?为蠢笨,才晓得别?人是对,自个儿是错。至于聪明的,却是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时,自己?才是对——真说起来?,她也确实对了。”
只不?过,‘正确’也可能?会带来?辛苦的生活,错误对应的也能?是轻松。
一?边说着这些,柳湘兰心里?也有诸多感慨,只是最?终并未说出来?,化作了悠悠一?声叹息。临到?最?后吩咐道:“寻几张帖子来?,总得替那讨债鬼收拾首尾。不?然就这样不?管不?顾,说不?得日后得吃亏!”
柳湘兰并不?觉得郭可祯是‘大问题’,但到?底人是‘侍御史’,未来?还要做转运使!这样的人物,也不?能?等闲视之?了。不?是大问题的前提是有妥善处置,眼下总得去管管。
又过两日,柳湘兰正打算为郭可祯的事见人,人却对这事摆了摆手:“柳都知还不?知?如今郭御史情形不?好,台中说消息,官家打算让大理寺拿人问话,如今只是几位相公事忙,还未批复下去罢了!”
“这又是哪里?来?的说法?前几日还见郭御史在?外行走,听说要升京东路转运使了,好大威风!”柳湘兰故意这样说着,打听起消息来?。
“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儿,不?然也不?至于几位相公没得批复,大理寺不?能?拿人。”这样说着,这位知情者就泄露了台中的‘秘辛’...其?实也不?能?说秘辛了,多的是没有发出来?的消息成为小报上的新闻,由此可知台阁之?中漏的跟筛子似的。
说来?事情也简单,原来?官家下朝后无事,出宫去了国舅爷李汨那里?,闲聊了些,回头就传说官家让人查郭可祯。
“襄平公离朝便是真离了,也是难得,竟与官家说起朝中之?事!”说起这个来?,泄露消息的人也觉得不?可思议:“郭御史也不?是无名之?人,可要说入得襄平公眼,这又是不?能?的了,也不?知其?中是什?么章程。”
如果说李汨在?柴禟面前给哪位朝廷重臣,又或者朝廷重臣的相关人上眼药,那还有人会猜测这位‘高风亮节’,挥一?挥衣袖就走人的‘李大相公’有心要搞事情,而这就是个信号。可偏偏郭可祯不?是那样人,他不?是小人物不?错,可在?眼下真没有成为关键人物的要素。
所以大家说来?说去,最?终大多数人觉得,这就是舅甥一?场闲谈,随便说了点儿什?么...之?所以郭可祯眼下这番际遇,大概就是倒霉吧。
“官家去襄平公处,既有闲谈,也有问政。闲谈也就罢了,问政却是襄平公不?愿的,来?去了几回,官家却是在?襄平公处见了一?份小报,说的便是郭御史旧事——当初郭御史还是监察御史时,遣去两浙路访查灾情...”
御史台是做监察工作的,除了在?中枢盯着京官、风闻地方?大吏,也会被派到?地方?去监察、访问一?些事,为中枢带来?第一?手实情。这种工作类似‘钦差大臣’,而钦差大臣这种官职,也确实常见位卑权重的官员担任,与御史台的气质非常搭。
前几年两浙路水灾时不?时就要来?一?回,今年误江北,明年误江南,一?次是润州、秀州,一?次是明州、婺州,总是不?让中枢安宁——地方?报了受灾,中枢总得做一?些应对!特别?是两浙路这样的‘发达地区’,更是不?能?轻忽了。
来?的次数多了,朝廷也会怀疑地方?是不?是夸大事实,故意来?‘骗政策’‘骗灾补’的,于是有了派监察御史去查访的事。
回来?后,郭可祯说的很好,果然两浙路并无什?么灾情,符合中枢原本比较阴暗的猜测。也是因?为这趟差事办的好,郭可祯才在?隔年升官了。
而如今,却有小报传消息,‘采访’了开封府讨生活的两浙人——当年确实有比较严重的灾情!他们就是当时受灾了,不?得不?背井离乡的灾民。像他们这样能?来?到?东京,并且活下来?的是好的,更多人因?为治灾不?力全家死绝了!
而这位郭御史,却是去了两浙路并不?走访地方?,只是在?地方?接待京官的驿站里?呆了数日。见驿站一?带的房屋没有被雨水泡烂,城中的米粮也还充足,便觉得地方?是夸大其?词了,回头就上了奏章,说是地方?并无大灾,不?需要花那许多钱治灾。
可笑可叹...只是苦了当初两浙路受灾的百姓!不?知道多少人因?为他那几句‘想当然’,没了朝廷的救助,原本可以活下来?的,结果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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