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夜明（2 / 2）
“咲小姐，把你吵醒？”
与她们不同，诗萝到底是成熟女性，显得十分镇静，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没见过咲暴走的那副样子。
“嗯，不过没关系的，倒是你们是怎么回事，大家聚在一起？”
咲飘飘呼呼地走了过来，她在经过诗萝时向她微微点头，然后在三只小妖精面前停了下来。谢尔芬她们立即如临大敌，但过了好一会也不见咲有下一步动作，只见她擦了擦口水，嘴里迷迷糊糊地低语道：“咦？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妖精？”
哦呀……？看来我们家大小姐还没睡醒。
那三匹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天敌，在确认过咲确实还没睡醒之后，她们三人总算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得救了~~~”
“捡、捡回了一条命……”
“呜呜呜，吓死我了。”
可就在这时，咲突然一咧嘴巴，猥琐地笑了起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我来好好研究一下你们这些珍贵的活标本吧！”
不愧是天下无双的魔导狂人！就算是在半梦半醒间也依然有着与生俱来的兽性！
带着“呼嘿嘿嘿”的笑声，咲一把将谢尔芬她们抱了起来，她流着口水用脸蹭着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小妖精们，那样子根本就跟她之前醒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看来不管是不是处于清醒状态，咲还是那个咲。
稀有物品痴女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三个可爱的小家伙发出震天动地的惨叫声，那个尾音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幽静的森林里显得格外诡异。
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视若无睹的诗萝，我再也无法忍受这出闹剧，一记手刀直接劈向咲的后颈，结果，咲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这么昏了过去。
趁着这个机会，谢尔芬她们立即从咲的魔掌中挣脱了出来，胆小的温蒂尼率先躲进了自己的水晶，然后沙拉曼也哭哭啼啼的逃了进去，而谢尔芬这时再也顾不上和诗萝闹别扭了，她飞快地化作灵体躲了回去。
望着一片狼藉的现场，我捂着脸迟迟无语，都是一群不靠谱的家伙，真以为我们这是出来野营的吗，有点紧张感好不好？拜托，现在我们可是落难，虽说眼下情况有所转好，但这个地方可是翡翠之森，你们大半夜的这么闹腾不怕惹来魔兽吗？这个真空地带只是相对比较“安全”而已，即便低级魔兽不敢闯进来，但高级魔兽可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吸引过来的。
将咲抱着放回了树床，我和诗萝又重新坐回了篝火旁，诗萝一脸平静，看上去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她那沉稳的心态，不愧是不知活了多少岁的老……咳！小姐姐。
整理了一下情绪，我再度旧事重提，向她问道：“继续刚才的话题，诗萝的先代主人，也就是那位曾经弥平了北方平原战乱的少年，在封存圣剑后有什么特殊的交代吗？”
关于诗萝那位前主人的身份，我已经从谢尔芬她们的对话中得知了一个大概，这自然不用再问，但是对于她们说的那个让山寨王折戟沉沙的试练我却很感兴趣，而且若真如谢尔芬所说那把剑是由炎神大人亲自所铸造的，那我就更想见识一下了，毕竟说起神造之武，就算是我也只见过那么几把，贝莉雅的【千雷椿】算一件、深渊魔神那柄【灭绝狂魔·狩】只算得上是半件，除此之外魔王那个小萝莉手上也有一把由混沌之神铸造的【虚无之镰】。
除了这2.5件神造之武外，我在大陆上过了这么多年再也没见过其他由诸神所锻造的武器，眼前的机会对于我这习武之人来说，说不感兴趣，那肯定是骗人的，就算不能见到真剑，但能听诗萝这位守剑精灵亲口描述一下也是好的。
对于我的问题，诗萝自然是知无不言，而且由于双方是身心相连的主仆，所以哪怕我只是小小地兴奋了一下，她也能察觉我的心思。
“关于这个问题，嗯，没错，是有的，先代大人曾特别吩咐过，因为此剑威力巨大，且长久持之会使人心性狂暴，所以为了防止它被有心人利用，就在湖畔设下了特殊的禁制，唯有清心寡欲、宅心仁厚之人方能将之拔出。”
原来如此，试练指的就是这个吗，宅心仁厚什么的，我是不知道山寨王陛下有没有这个品质，但说到清心寡欲，那这位大前辈肯定是沾不上边的，之所以落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哼哼~真是活该，谁让你这么没节操了？
摸了摸下巴，脑子这么得意洋洋想着的同时，发现那边诗萝也停下了话题向我看了过来，她认认真真地端详了我一会，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我觉得如果是主上您这样的人物，一定能通过试练的，毕竟您这么无欲无求嘛。”
哎？！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毫无缝隙地接上我的心声，这难道就是剑灵与剑主之间的心灵感应吗？
这还让人有没有隐私了？！
而且你为什么边说边按着自己，是在暗示什么吗？！
脸上微微一红，只听那边诗萝继续说道：“其实说是那把宝剑是圣剑并不妥当，那只是之后的人们在以讹传讹下产生的误解，此剑虽是由炎神大人亲自所铸造，但宝剑本身并没有神圣属性，反而是倒是因为剑身内蕴藏着大量炎之魔素而具有相当大的狂躁性，之前说持有此剑会使人狂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确实，六大元素各有特征，过多的魔素确实会使人性格扭曲。那么说来，诗萝的先代契约主就是为了压制这股炎气，才把剑封存在【月光之兰】的罗？”
“是的，但除此之外，宝剑本身也存在着其他问题，由于此剑是当年炎神大人中意先代大人而为他量身打造的神武，所以为了达成先代大人驱除外敌的愿望，此剑的权能在于尽可能的杀敌，为了体现这个理念，剑刃在无人持有的状态下，本身会散发出极为炽烈的炎气，若是不加以压制，则剑立之处必定十里焦土。当时先代大人忧心自己过世后，世上无人可以驱使宝剑，最终会导致事态演变成灾难，因此才会找到这个翡翠之森，希望在宝剑找到下一个主人前，能借助湖中的灵气与水汽暂时压制住它。”
“嗯……看来这就是翡翠之森浓郁灵气的来源了，狂暴的神气正是扭曲地脉与吸引魔兽的关键诱因。但仅靠湖水的灵气压制只怕还是不足吧？这么多年来，诗萝也一直都有帮忙看顾吧，就像谢尔芬说的那样，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你的魂魄也因此慢慢遭到侵蚀。”
内心深处多少有些为诗萝的境遇而感到生气，虽然明白那份契约或许是只属于诗萝与她的前主人之间的羁绊，不是我这个后来者可以置喙的，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纠葛，既然是一度结下契约的精灵，为何不好好珍惜对方？重要之人的生命不是该全力守护的东西吗？
可身边的诗萝并不做声，她低下头、垂下眼帘，过了一会才展颜向我一笑。
“没关系的，谢谢主上能为我的事而感到愤怒，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明明是可能会魂飞魄散的牺牲，可她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一样。
究竟是出于怎样的感情，才能让精灵们对于契约如此义无反顾，甚至于放弃转世轮回的机会？
是主仆之情？还是恋人之情？亦或是如挚友之情之类的其他感情？
说实话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作法，自己的生命就该自己掌握，这是真正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我所得出的结论，事实上我也一直奉行这个原则，为了他人而战这种事，说到底也是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行动的。
若非牵扯到世界存亡的危机，说什么我也不会轻易就死，生命如此美好，这世上还有无数未知的故事在等着我，岂能就此停步？或许会被讥讽为贪生怕死，但这又何不可？王琉缘之所以为王琉缘，究其根本这份软弱也是其本质之一，我还没有大悟大悟到放弃自我的地步。
可这份让人有些羡慕的羁绊却又让我内心萌动。
不可解啊不可解，为了一纸契约而舍生忘死，为了一名心爱的人可以抛却轮回，即便是坠入虚无也不以为意，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呢？
果然，世有千人、便有千般想法，虽说尊重他人的理念与想法，并不与干涉，是我的信条之一，但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向穿着黑色礼服的少女问道：“诗萝觉得这样好吗？”
“是的，这是我的荣耀。”
那是平淡无华却又毫不犹豫的回答。
“是这样吗……”
我轻声嘀咕，随即便陷入了沉默，心中好像有什么被抓挠了一样。
望着跳动的火焰，我和诗萝彼此相邻，各自坐在篝火旁，一时间竟两相无语。
夜色渐渐褪去，直到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白，当青年唤醒少女准备再次迈开踏向王都的脚步，这趟奇妙的地底之旅似乎也终将在此划上句号。
只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疑问在年轻剑圣的心头萦绕不去，最终他摇了摇头一如既往地将之暂时抛开。
——希望从此之后风平浪静，让我能过上安稳的退隐生活。
他由衷地如此祈祷。
可命运之神并不会因此而懈怠，即来的麻烦还是一样会缠上他，那并不是因为三匹和神策王有关的小妖精，也不是因为曾经守护圣剑的花之精灵，而是因为他本身早已身处暴风中央，是那一把最为至关紧要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