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十川山故梦(四)(1 / 2)
陶九九从帐篷的缝隙向外看。
不多久便见到天际有一个人?影疾驰而至,人?还在半空中?,手中?便有灵光乍现?直击而来。
殷灼月不避不让,腾空挥剑斩去,手中?血光似虹。
两边相击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并不高亢,却像一根刺扎在脑中?。陶九九只?觉得喉中?血气翻涌,差点一口把五脏内腑都吐出来。
山岭之中?,更是野兽疯走,到处都是嚎叫、逃窜的声音。
殷灼月斩断这一击,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对方身后,一剑竖斩下,对方便身形消散,无影无踪了。
他落地?回来时?,似乎有些气力不继,金浊冲上去扶了他一把,他才能保持风度稳稳站定。只?是手中?剑再不能维持,蓦然?就消失了。他脸色也很不好。
“幻影先至,恐怕不一会儿,他自己就要?来了。”金浊急道:“郎君受血契反噬,又因为幽思竹受累,再加上……”
“多话!”殷灼月强撑着一口气,缓缓坐下,闭眸开始调息。
金浊不敢吵他,起?身在这四周飞快地?加设屏障。
都弄好之后,担忧地?抬头看向天边。
陶九九轻手轻脚,经过殷灼月身边,上前低声问他:“是仇人?吗?”堂堂停云院,竟然?有仇人??国宗不是他最厉害吗?谁敢找他麻烦。
金浊声音低得像蚊子叫:“还不是因为郎君把原氏公子的坟给刨了。”
什么?!
陶九九不敢置信,原氏公子?不就是死在庞城那一位:“难道两人?有什么仇?”
“原本没有。只?是一直以来郎君都不大喜欢原别枝这个人?。平素也并无往来。”
陶九九也想起?,当时?在庞城的时?候,似乎就有些端倪。
明明两个人?都是国宗的人?,殷灼月的辇进?庞城的时?候,原氏在城门?口死了一地?。他可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既然?没有来往,也不至于要?刨人?家的坟啊。”
“原别枝死在外地?,后来尸骨被迎回蓬莱洲之后,发生了些事。”金浊含糊地?说:“郎君性子上来便去把他的坟给刨了。但原别枝师从内岛的琉璃殿。本来因为原氏之死,琉璃殿那位就已经发作过一回,哪知道收尸回去安葬后,又发生这样的事。便大怒告状到宗主?那里?,宗主?判郎君受了他三掌。”
陶九九:……
还能说什么呢。人?都死了,她实在想不出两人?之间还能发生什么事,导致殷灼月非要?把别人?刨出来解恨。
“小舅舅不服气,不肯受那三掌?”
“受了呀。实实在在地?受了琉璃殿三掌。但琉璃殿觉得三掌不够,还是怪宗主?处事不公。郎君不想与他纠缠,便说了一句,要?是他能杀得了自己,就尽管来杀。”金浊说着皱眉瞪陶九九,怨道:“原本不会有事,区区琉璃殿而已。”
陶九九一脸莫明:“你瞪我做什么?那坟也不是我刨的。大话也不是我讲的。”
金浊懒得跟她说,心事重重地?抬头看向天际。
不见有动静,犹豫了一下,转身还是往殷灼月身边去,低声道:“郎君,不若还是由我将他引开去。”
殷灼月闻言抬眸,蹙眉正要?说话,便一口血吐出来。面如金纸地?向后倒去。
还好陶九九手脚快,大步上去一把接住。
但这时?候,天空突然?霞光阵阵,看来是追兵已至了。
金浊来不及考虑太多,起?身结印,一个旋转便化身成?为殷灼月的样子,对陶九九说:“照顾好郎君。”又再结印将手中?的扇子幻化为‘长恨’剑,便执剑化成?一道金光腾空而走。
天空上的霞光之中?,突然?闪过一道身影,紧随其后追踪而去了。
陶九九搂着怀里?的殷灼月警惕地?向天空四处张望。
霞光散去之后,天空明月高悬,一切归于平静。
看来对方真的上当,追着金浊去了。
山林中?重新安静下来,陶九九抱着人?在原地?僵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任何异动后,微微松了口气。
她怕金浊被打死之后,对方又找过来,但现?在却也只?能原地?呆着。一来,殷灼月太重了,她体虚背不动。二来,就算丢掉殷灼月,她也没有自信平安走出这山林。
金浊既然?叫她不要?走,她决定相信金浊的话。于是开始尝试将怀里?的人?拖到帐篷里?去。
她才拖一半,殷灼月便悠悠转醒。抬眸看向抱着自己的人?,似乎有短暂的迷茫。过了几秒才将她认出来。
知道金浊把人?引走后,让陶九九扶自己坐起?来。
陶九九很费了些力气,他才能坐稳后,随后摊开左手不知道在查看什么。
陶九九伸头,看到他手心中?有一个颂文,被血浸了一半,颂字上微光闪烁,似乎是快消失的意思。
“你站远些。不要?走近我。”殷灼月皱眉盯着她,等她走远,便开始闭眸调息。
但还没两下,就猛地?一口血,吐得自己满身都是。
要?不是他勉强撑住,恐怕要?脸朝地?摔个正着了。
之后又喘息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吐干净口中?的残血之后,便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陶九九,猛然?笑?了笑?:“过来吧。”
但他此时?表情似乎与平常有所不同。
甚至莫明地?,让陶九九想起?了在蓬莱洲苏吴归殿遇到的他。
其实,现?在认真比较起?来,蓬莱洲时?的殷灼月,与她成?为桃氏女之后见到的殷灼月是有些差别的。
她成?为桃氏女后,与殷灼月相见时?,他的表情、讲话的语气,给人?的感觉似乎少了很多令人?警惕的东西,更像普通人?。
陶九九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身为殷氏后人?的身份,让他对自己有慈祥长辈的姿态。
可现?在却突然?觉得,似乎并不尽然?。
殷灼月可能并没有太过于偏爱殷氏,有所转变也并不是因为,在亲人?面前收敛的性情。而是因为整个人?确实变得柔和了。
这种柔和是真柔和,整个人?言行统一,发怒就会明明白白的骂一句,再叫她跪下挨打,虽然?总面无表情,也会让人?觉得喜怒无常,但情绪其实是有迹可循明明白白的。与他先前在蓬莱洲时?给人?的感觉,完完全全不同。
在蓬莱洲时?,虽然?也是柔和的,讲话似温润君子言笑?晏晏,甚至远比之后的他更加温柔。
但他的眼神?再暖,底色也是冰冷的,让人?不敢轻视,骨子里?透出来危险的气息根本无从掩藏。
当人?站在他身边,只?会觉得,不知道他这一秒还在笑?着,下一秒却会继续这样笑?着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来了。
就像……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陶九九注视着他,不动声色站在原地?,并不过去,只?问:“小舅舅,怎么了?”
殷灼月撑地?坐在那里?,面如白玉,眼尾胭脂如霞,凤眸轻垂,这么看实在是位散发吐血的战损美人?,连目光也更是温柔如水:“我有些东西放在你身上,要?取回来。你站近些。”
陶九九下意识地?向后退步。
殷灼月笑?了笑?,踉跄站起?来之后,陶九九发现?,自己想退也退不了,甚至一步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翩翩公子喘息挣扎着,向自己走近,用那双玉葱似的手,轻轻搭在了自己颈间。前一秒还如同抚摸爱人?那样温柔,后一秒陶九九便觉得喉咙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