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1 / 2）

当温别玉说出这句话之后,世界便开始倒退，一路退到七年之前。

大三刚刚开学，温别玉几经辗转,终于打听到俞适野现在所在。

得?到地址??那一刹那，汗水在极短的时间里濡湿身体,他??大脑一片混乱，嗡嗡作响,身体却陡然生出自己??意志，申请了去美国的签证。

等页面显示出申请被处理??信息，他紧绷??神经才蓦然放松,意识到心脏正在胸膛里，“咚咚咚”地急促跳动着。

整整一天的时间,他坐立不安，任何风吹草动在他眼里都是阻碍他前往美国的困难，引得?他神经直跳；一直等到很晚??晚间，世界安睡,万籁寂静,再也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会在突然之间冒出来,温别玉才逐渐感觉到安然。

自得到地址后浮现的不真?切??幻梦感,从他身上剥离了。

他开始意识到，只要再等短暂??几天,等到签证下来，他就能坐上飞机去找俞适野。

……而那天很快就要来了。

他坐在出租屋里,呆呆地望着窗外???世界,朦胧的黑影里，似乎有一道轻薄??灰影，等在树底下,抬起头，和他遥遥相望着。

温别玉看着看着，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冲进浴室，对着镜子里??自己，结结巴巴，一遍一遍地练习：

“我……小野……我来找你，我想告诉你……当年我并不是真??想和你分手……我是想让我们冷静一下……我一直在找你……知道你出国之后还一直攒钱……我终于找到了你??地址……”

***

天空终于亮了。

飞机在机场的跑道上徐徐停步，等温别玉背着背包，从机舱里走出来时，中文变成英文，触目所及，异国他乡的一切都是这么陌生，可陌生之中又透着欢喜。

因为这是俞适野生活的土地。

他所得?到的地址，写有俞适野的就读??学校和专业，但?没有电话，也没有对方居住的详细地址。但?这些已经足够，温别玉按着地址来到学校，磕磕绊绊几次之后，问清楚了俞适野宿舍所在位置，及其具体门牌号。

但?到了宿舍楼下，近乡情怯，一腔兴奋变成忐忑踟蹰，温别玉在大门之前裹足犹豫，顿了好半天，没有往前，反而向后轻轻退了一步。

他向四下搜索着，宿舍前是草坪广场，广场上坐落着雕像，周围看书的，跳舞??，做小组作?业??，十分热闹。

他仔仔细细转了一圈，给自己物色了张角度最好的公园椅，只要坐在这里，无论俞适野是从宿舍里出来，还是从外?头回到宿舍，他都能第一时间看见，第一时间走上前去。

他想要先看见俞适野，一眼看见俞适野，在俞适野还没见到自己之前，先看见对方，然后以最好的面貌走上前去，和人再会。

温别玉抱着自己??背包，坐了下来。

天上??太阳渐渐偏了角度，越过温别玉，洒在长椅??另半边。

亮闪闪，金灿灿，像提前圈出了个等人来坐??位置。

温别玉看了一会儿，将手伸入其中，感觉暖意覆上手背，就像是另一个人握下来的手。

他滋生出一点甜蜜，甜蜜在他心头转悠一圈，落下一截小尾巴，小尾巴挠了挠他，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朝前方看去。

人流还是人流，学校还是学校。

可是俞适野出现了。

鲜妍??世界开始褪色，褪色的世界只烘托俞适野一个人。

他站在那里，余者皆无光彩。

当温别玉看见俞适野的同时，也许是命运??安排，正在讲电话??俞适野也适时一偏头，将目光转向温别玉。

他们的视线，轻巧对上。

温别玉??心跳漏了一拍，他所以为会产生??紧张焦急，全都没有，只有突然自心底生出狂喜，一重叠着一重，推挤着他向前走去。

可下个刹那，宿舍大楼??门打开，一大波人从中走出来，人流海潮一样涌向他们，穿过切割他们。

温别玉忽然看不见了人，狂喜变成了恐惧，害怕失去??惶恐拽紧他??心脏，他蓦地冲进人流里头，想要穿过障碍抓住俞适野。

人流??冲击比他想象??要大，他冲进着人群，被人群遮住视线，推搡向前，等终于从中挣脱出来，俞适野已经不在原地了。

刚才看见??人，是我产生??幻觉吗，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吗？

恐惧将温别玉俘虏，他匆匆??转身，搜寻视线的每一处角落，终于在人群的另一边，发现了俞适野的身影。

方才他在这边，俞适野在那边。

现在俞适野在那边，他在这边。

似乎在刚才那个看不见彼此??时间里，他们一起努力了。

同时努力??结果，是他们依然相距那么远。

这时的俞适野，垂下了拿手机的手臂，他似乎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真???只有一会儿，突然转身，像接到个什么急事似的，朝宿舍相反的方向跑去。

温别玉想要追上前去，但?在此之前，一辆摩托车停在了俞适野身旁。

驾驶者摘下头盔，一张金发碧眼、年轻帅气??面孔自其中暴露出来，他同俞适野说了几句话，俞适野上了车。

摩托扬长而去。

***

车子载着人走了许久，温别玉依然有些怔怔??。

并不是因为前来将俞适野载走的那个人，他对那个人并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俞适野离开时候表现出的焦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如果有小野的电话……

温别玉在原地停留片刻，混在人群之中，进了宿舍，他来到俞适野的宿舍前——他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这里??宿舍像单身公寓，独门独户。这就是俞适野的房间。

之前是想先见到俞适野，现在情况不同了，不知道小野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在上边写下留言，本来想贴在门上，犹豫片刻后，还是将纸张对折叠好，弯下腰，自门缝中将纸条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