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1 / 2)
行至鹿苑外,马车缓缓停下。
若琴打开锦盒,将躺在盒中的白嫩海棠簪在白锦语鬓边。
白锦语端雅方正的气韵,多了蕊点嫩黄的洁白海棠映衬,平添几许灵动鲜活。
清香混杂着她身上的墨香,暗暗浮动,惹得人醉。
沐祁归扯了扯身上的衣裙,想要跳下马车,却被白锦语轻轻拉住。
车夫搬来车凳,白锦语由若琴搀扶着款款下车,又回首望向沐祁归。
沐祁归迟疑一息,学着白锦语的样子,缓步而行。
鹿苑地势较高,满园种着的红梅仍在盛放。
白锦语葱白的指尖掠过花枝,拈下一朵,别在沐祁归发髻,“既是簪花宴,总要应景的。”
沐祁归黑鸦鸦的长发被若琴松松挽就,缀上红梅,衬得肤若凝脂,唇如点绛。
举手投足间,皎月纱流光溢彩,似有月华笼罩,显出腰肢袅娜,偏她背脊挺直,如剑似刃,削弱了妖媚柔软,留下卓然风姿,像极了鬓边红梅。
白锦语晃了晃神。
沐祁归挥手唤醒白锦语,“怎么?我穿裙戴花是不是看起来很奇怪?”
她展开衣袖,“我也觉得别扭。”
白锦语但笑不语,与沐祁归相携走进鹿苑。
鹿苑内的巧笑莺语,随着沐祁归踏入骤然一停。
沐祁归裙摆不便,还要迁就白锦语的缓慢步伐,满心惦记着脚下,丝毫未曾注意,整园的目光刹那间都集中在她们二人身上。
鹿苑的宴席安排在相间重叠的红梅树林。
每个席位皆以梅树相隔,春风拂过,树影错落,幽香浮动,别有雅致。
因着宴席未开,各家的夫人小姐们尚没落座,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闲话。
簪着春季万紫千红的少女,人比花娇,不输颜色,夫人们仪态端庄,雅致方正。
鬓边摇曳的百花,灼灼开着,为春寒未尽的鹿苑绽出满园春色。
沐祁归与白锦语在梅树下站定,方才留意到有许多人紧盯着自己。
她难得出席宴会,想着旁人好奇也是常事,便不做理会。
不多时,人群里挤出一个嫣红似火的身影,快步靠近。
那人戴着芍药,明媚美艳,粉面桃腮,咬牙切齿地瞪着沐祁归,压低声音斥责道:“你穿的什么不伦不类的,还不快去换掉?存心给镇国公府丢脸吗?”
正是赵姝晴。
沐祁归见白锦语纳罕,随口解释道:“亲戚,不熟。”
赵姝晴气了个倒仰,“我是你表姐!镇国公府的表小姐!你敢不分长幼,不敬表姐?”
赵姝晴的聒噪凶蛮,让不少官眷皱起眉头。
但大多数人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巴不得二人打起来。
毕竟沐祁归的彪悍无礼众人早有耳闻,却还没人能够得见。
不料,沐祁归无甚反应,倒是白锦语的视线上下扫过赵姝晴,“区区表小姐,何时也能与镇国公府的嫡长女论起长幼尊卑了?”
被戳中痛处,赵姝晴的面上霎时红白交错。
沐祁归颇为意外地瞥了白锦语一眼。
想不到她看着端雅淑柔,说起话来却是个能噎死人的主儿。
“噗——”
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发了接踵而至窃窃私语。
京州勋贵女眷欺生,赵姝晴又不可一世。
若非家里得到封侧妃的消息,这些权贵夫人小姐们恐怕连与她虚与委蛇都懒得做。
如今看着赵姝晴吃瘪,无不觉得痛快。
赵姝晴在众人或鄙夷,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里,局促难安。
她小心维系的东西被打碎,遏制不住的恨意席卷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沐祁归总不让她好过!在对她这般重要的日子,也要横插一脚。
赵姝晴忍无可忍,怒火无处宣泄,反手扇向白锦语。
尖长的蔻丹滑过,带着衣袖撩起微风。
白锦语反应不及,愣在原处。
园内众女眷呼吸一滞,不敢置信赵姝晴放肆至此。
说时迟那时快,沐祁归抬袖轻揽,不着痕迹地拦住赵姝晴,“掌掴官眷,赵家小姐好生威风。”
赵姝晴后知后觉地背脊生寒,“我……我没有……”
见事态不妙,沐昭瑾施施然过来,怯生生道:“姐姐,都是嫡亲的姐妹,你怎能对表姐动手?”
[左右没有打到白锦语,只要混淆视听,赖定沐祁归,还愁不能转移视线?]
赵姝晴的心声极快闪过,随即连声呼痛,甩开沐祁归,“表妹好狠的心,竟要捏碎我的骨头?”
她捂住手腕,痛楚的神情难辨真伪,“就算我气恼白家小姐口出不逊,一时糊涂举止失当,也罪不至此啊。”
果然,结合起沐祁归善于舞枪弄棍的传言,诸多夫人贵女看她的眼神都古怪起来。
沐昭瑾再接再厉,泪眼婆娑,“表姐直率单纯,过往纵有冒犯之处,姐姐也别在这里与她计较。”
粉色玉兰为沐昭瑾的双颊染就绯红,更显出她弱柳扶风的楚楚之姿。
这样的娇软可人,不管说什么,总会让人下意识信任怜惜。
且她待人和善,不争不抢,在世家女中一直人缘不错。
是以,相比于声名不佳的沐祁归,官眷们本就会更偏向于沐昭瑾。
更何况,沐祁归先前不认表姐一事,恰恰映证了沐昭瑾所言。看来,赵姝晴与沐祁归积怨已深是实情。
可到底是嫡亲,纵然赵姝晴千般不是,沐祁归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不给脸面,甚至暗下狠手,未免心思毒辣,不识大体。
白锦语还要出言,沐祁归牵过她的手臂,淡笑着巡睃沐昭瑾,“妹妹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