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掌中雀(1 / 2)
阙宁还是推开了那扇密室的门。
在海东青的引领之下,走的是宫城底下的地道。
那时她正在明知故犯地为谢月沉烧纸钱,和小丫头阿宝一起,在清明节的深夜,搞事情。
老实说阙离最近真的忙了很多,阙宁“功不可没”。她已经好久没瞧见少年在自己面前晃悠了,也慢慢放松了警惕。
人一飘,就容易遇到不好的事情,祭奠完,回去的路上,她被碰瓷了。
天空中盘旋的海东青疾速俯冲,尖喙一下叼住了她腰间的随珠,突然使力,扯了下来。
随即又飞上墨蓝的夜空。
“你有病?”长公主双手叉腰,拿出干架的气势,却发现这“小偷”没有跑路的意思,随珠的光亮在夜色中尤其分明。
阙宁觉察出了点别的意思,她让阿宝先回去,自己跟在这狗腿子后面,寻到了御花园假山后一处隐蔽的入口。
到这里时,海东青安分了。
它把夜明珠送回了阙宁掌中,径直往里飞去,至于她,该有选择的权利,这也是主人的意思。
进去,还是不进去。
阙宁没有犹豫。
烛火幽暗,狭长的地道终于显现出尽头,尽头处是紧锁的铁门,她看到了岩壁上的机关。
打开,还是不打开。
阙离又给了她后悔的机会。
他对她总是宽容大度,就像小时候总把最甜的橘子给她一样。
阙宁其实还是挺在乎阙离的。
就像她自己说的,哪怕是一条狗,喂久了也会有感情。
长公主只是不能接受如今的重生是阙离一手所为,为了成全他所谓的喜欢。
这让她迫切地想要逃离。
可她同时又明白,如果阙离死了,她一定会难过。
超级难过!
因为这彻底证明她是天煞孤星,克所有。
妈的,说着说着眼泪都要出来了,阙宁吸了吸鼻子,转动机关,推开了门。
她自诩心理能力超强的,可看见眼前的场景,还是走不动路了,铁门后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房间漆黑没有光。
她举起了手中的夜明珠。
前方空荡,只有一个巨型的铁笼子屹立在中央,拔地而起。
她做好心理建树,循着嘶吼的声音慢慢掀开笼子上的黑布。
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然后她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睛,属于阙离的,漂亮的眼睛。
只是原本透亮的瞳孔被染红,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和遇见猎物才会闪现的那种光芒,她用了好久才确认,这是个人。
妈的,有点心疼怎么回事。
阙宁刚蹦出这个念头,就被这玩意儿往前扑吓了一大跳。
因着少年的动作,沉沉铁链被带起,稀里哗啦,此起彼伏地激烈作响,给她年轻的耳朵好好上了一课。
“算了,我还是心疼心疼我自己吧。”阙宁深吸一口气,她别开了眼睛,到底是于心不忍的。
其实阙家人的疯病她早有所见,母亲逝世后,父皇发作的越发频繁,动不动就会失智杀人。
她曾经还担忧过阙离会不会也继承下来,可看着自己没事,这家伙也假装没事,就以为没事了。
原来只是他不想让她看见。
一时间,阙宁竟不知道阙离到底瞒了她多少事,又独自承了多少重。
看见他这副鬼样子,正常人都会有多远跑多远,唯一还会停留下来,试图张开双臂给以拥抱的。
是亲人。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的的确确是被克剩下的最后一个亲人了。
啊,有点心酸怎么回事。
阙宁捶了捶心口,那里涩涩的,闷得发慌。
哪怕她再不想看见,刻意回避,也还是没有错漏少年的手腕。
那纤细的腕骨上面,除了有一条洗的发白、编织丑陋的红绳,就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手抠的,牙咬的,还有……刀子划的,它们平时藏在他白色的束袖里,如今被他自己弄开,一片狼藉,就这样陈列在她眼前。
阙离说的不是玩笑话,他曾经的确有过,被痛楚折磨到屈服,赌气地想要结束生命的时候。
他也想要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于是千挑万选,让自己的阿姐成为了解药。
他想为她活下去。
好好活,活得有个人样。
这份龌龊心思可悲又可怜,无非是久困黑暗的人想抓住那束来之不易的光明罢了。
他多疑,敏感,极度缺爱,别的人走不进来他心里,他也很难走出去,身边的人,始终是她。
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阙宁,也只有她活着,他的灵魂才有栖息之所。对阙离来说,他难得的那点信任、宽宏、愿意付出,都已经透支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
姐姐,是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人啊。哪怕已然失了智,除去最初的试探,他再也没有对近在咫尺的人类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