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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濯身穿夜行衣,覆面巾,一看就是偷偷下?山,不?过在近山腰处遇到她?后,没再继续往山下?走,反而调转脚步原路折返了?。
下?山分明是为了?寻她?,还说耽搁一日也无妨,以前没发现,他?还是个口是心非的。
赵明锦没有戳穿他?,牵马与他?并肩走着,夜色渐沉,书院定是回不?去了?。
两人走到一片地形开?阔处,颇为默契的停下?脚步,两相对视一眼,赵明锦点点头,将马往旁边一栓,走到树下?席地而坐。
“夜宿山林也不?错,天?为被地为床,树为枕鸟为伴,”她?从怀里摸出在城中?买的小糕点,先捏了?一块递出去,“给。”
叶濯含笑接过,矮身坐在她?身侧,边嚼边纠正她?:“是你我为伴。”
夏夜微风,偶有虫鸣。
赵明锦鼓动着腮帮,没有吭声。
她?看着清凉的月华被枝叶细细筛过,丝丝缕缕地打在前方的青草上,明暗交织。
许久才开?口:“叶濯。”
声音很轻,虽不?似称他?为王爷时那般疏离恭敬,也不?如你我相称那般自在随意,而且几乎一出口,就落入无尽夜色中?没了?踪影,但叶濯的心口却如同柳枝扫过静湖,涟漪久久未歇。
“嗯?”
“六年前我被关入刑部大牢……”赵明锦声音一顿,将嘴里的糕点咽下?,起?身向他?行了?武将大礼,双手抱拳道,“承蒙你搭救,多谢。”
“……”那般郑重地唤他?的名字,怎么说的是这件旧事,叶濯强压下?扶额叹息的冲动,伸手托着她?的手臂,“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赵明锦不?动,只仰头望着他?。
往日直来直往又?没什?么心眼的阿锦,不?仅学会?了?套话,还学会?了?耍赖,不?知?是不?是该夸她?有长进。
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是从哪儿听来的?”
“今日在岳州府遇到的熟人,正是那被我揍折腿的巡卫司小将,他?同我说,当年是你在朝堂上为我说情。”
“做错了?事才需要说情,”思及当年朝堂之上,一众文官唇枪舌剑,只为了?对付一个初出茅庐小丫头,他?眼中?带了?几分嘲讽,但声音仍是温润的:“我们阿锦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总不?能因为人被关着就被他?们欺负了?去。”
也不?知?是走山路走的,还是因为他?这句轻飘飘的“我们阿锦”,赵明锦脸上热了?热。
她?看着叶濯,那棱角分明的轮廓并没有因易容而变得普通,反而被月光勾勒得更加深刻。
托着手臂的手又?紧了?些,左右他?也承认了?,赵明锦起?身坐回去:“当年你又?不?识得我,怎么知?道我是个光明磊落的。”
“阿锦是我南渊第一位女武状元,自然是光明磊落的。”
“武状元只能说明我功夫好,没人打得过我,与品行……”赵明锦蓦地想起?当年武试的其中?一场,不?过时日久远,好汉不?提当年勇,她?转了?话锋,“那些文官可不?是好摆平的,你在朝堂上怎么说的?”
“也就是说了?一句我亲自来查罢了?。”
“……”
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
她?感慨:“文官们识时务,百姓们也会?看时势,刑部问不?出来的实?话,你一出马定水落石出了?。”
“尚用?不?到百姓,做贼者心虚,诈一诈就全都?招了?。”
话音落后,赵明锦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古怪复杂起?来,周沛提及他?时,可是用?了?狠厉这两个字,许是他?云淡风轻地诈,在旁人眼中?就是狂风骤雨不?停拍打。
“南渊有你这样的王爷……”
叶濯勾起?唇角:“怎么。”
赵明锦收回目光,闭眼浅笑:“挺好的。”
坦荡、明理、温润雅正又?不?乏手段的上位者,是国之幸,亦是君臣百姓之福。
叶濯沉默地看了?她?许久,又?将视线收回,缓缓落在天?边那轮将满未满的月上,无声笑起?。
若不?是因为她?,南渊哪里还有闲王爷。
翌日一早,鸟声清越,天?光初现。
叶濯先启程回了?书院,赵明锦则牵着马不?紧不?慢的往山腰方向走。没走出多远,前方小路上就出现了?两个人。
那两人一身书生打扮,着绿色单衣,外套白色薄衫,远远看去像两棵露水未消的嫩葱。
“嫩葱”到得她?面前,互相对视一眼,躬身抱拳:“敢问可是石先生?”
赵明锦清咳一声:“不?错。”
“学生是岳山书院黄怀安,这是同窗刘柏。先生昨日未至,学监很是忧心,故而派学生二人下?山迎一迎先生。”她?淡嗯一声,眸色含着浅淡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