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长卿(1 / 2)
就如同萧明钰所说的,很快便是太后的圣寿节,宫内宫外都早早的准备起来了,等到十二月初,宫内六局也都跟着显出忙碌的影子。
崔先生的课也由原本的一天减为半天,只上早上的那半天课。皇后已替几个孩子都备了寿礼但还是特意拿了本《孝经》给郑娥和二公主,让她们两个分着抄,既可以练字也能用来给太后做贺寿。
便是躺在榻上的谢贵妃都准备亲自做几件衣衫送去给太后,权当心意。皇帝常去蓬莱殿,难免见着几回。这一日,他没让人通传,打了个手势示意左右侍候的宫人噤声,自个儿抬步入了内殿,果是见着谢贵妃正独自一人靠坐在榻上,垂首做针线。
灯光盈盈犹如水波,重重荡开,幽幽的照在谢贵妃身上,双鬓鸦雏色,肌肤如凝脂,一眼望去神容静美,当真是有如神仙妃子。大约是太过仔细的缘故,她垂着头捏着金针,竟是连皇帝脚步声都没听见。
直到皇帝走近了些,谢贵妃方才抬头去看,慌忙搁下东西,直起身子便要行礼,口上道:“不知圣驾驾到,是臣妾失礼了......”
“没事儿,你坐着就好,不必特意起来了。朕也是一时起了性,没让他们通传。”说着,他便在榻边坐下,伸手将谢贵妃微凉的玉手握在掌中,不免心疼,“这大晚上的,怎地绣起这些了?怪劳神费眼的。要连这个都要你自个儿来,那底下的奴才又是干什么吃的?”
谢贵妃把做了一半的针线搁到边上的篓子里,瞧了皇帝一眼,忽而眨了眨眼睛,扑哧笑出来,细声解释道:“就是略做一会儿,打发时间罢了......再说了,这月十八便是圣寿节,臣妾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给太后做身衣衫。”纵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谢贵妃一双妙目依旧如小鹿一般的温柔纯美,她眉目盈盈的看着皇帝,仍旧是柔声细语的,“太后娘娘素是慈悲,臣妾这几年亦是常受她老人家照顾,心里感激的很,只得做些小东西略表表心意罢了。”
“倒是叫你费心了。”皇帝叹了一口气,倒是更添了几分怜惜。
皇帝心里清楚得很:太后素是不喜欢谢贵妃的。谢氏的祖母文孝皇后亦是出身太原王氏,论起亲,谢氏还能管太后叫一声“表姨”,但她到底是姓谢的,太后瞧着她总是不大自在。皇帝与谢氏颇有些因缘巧合的旧事,后来纳谢氏为妃,太后好几年都没给谢氏好脸色看,还是后来见着谢氏恭谨如初且又生了六皇子,这才渐渐好了起来。至少,两人如今面上倒是不差。
“孝顺亲长,哪里称得上费心?”谢贵妃婉转一笑,伸手挽着皇帝的手臂,与他一同看摇篮里头的小公主,笑言道,“这孩子成日里哭闹,这会儿倒是安静了,想是知道父皇来了。”
这年抱孙不抱子,皇帝虽是看重儿子,但心底里反倒颇疼女儿,见小女儿生的雪团一般白嫩,难免伸手逗了逗,莞尔一笑,不觉抿了抿唇:“这孩子,倒是和阿娥小时候有几分像,一派的雪玉可爱,”他带了薄茧的指尖在婴孩粉白柔嫩的颊边一掠而过,看着正咧嘴笑着的女儿,声调不觉便缓了下来,“她这一笑,朕的心都被笑软了......”
谢贵妃也笑:“她啊,哭完了便笑,能笑一整日呢......孩子天真无邪,臣妾每每见着便觉得心里烦愁尽,不由得跟着她欢喜起来。怪不得陛下先前这般喜爱郑姑娘——小女孩家就是有小女孩家的可爱。”
“阿娥确是个可人疼的,下回朕带她来瞧你,你必也会喜欢。”皇帝不由笑了笑,只是想到了自己圣寿节的打算,再思及太后对郑娥的敌意便有些头疼起来,微微皱了皱眉心。
谢贵妃素是个察言观色的,猜到他是心烦太后的态度,便柔声劝慰道:“郑姑娘和太后的事情,臣妾也听说了。臣妾斗胆说一句:太后娘娘最重规矩,郑姑娘又是这般的来历,难免有些偏见、不太喜欢。可人和人都是处出来的,相处久了,郑姑娘又最是个聪慧灵秀的,太后娘娘那里自是会慢慢的转过念来的。臣妾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皇帝听她这般言辞,也微微觉得宽慰——他心里头自然也不喜欢自己老娘和郑娥结什么仇,现下听着谢贵妃这安慰的话,亦是放心了些。想了想,皇帝又说了些家常事:“朕接了信,再过两日,皇姐便要来了。她家二郎和咱们六郎年纪相近,想来脾性也差不多的。表兄弟几个正好也能一块儿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