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巴巴.jpg(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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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被陈辞送到了医院里,对方很体贴地替他垫付了医药费,见他手机不在身边,临走前还问他需不需要联系一下自己的家人。
家人,这两个字太遥远了。
血脉相连听起来是多么浪漫又亲密的四个字。
而陈一却只在极偶尔的时候,才会幻想一下他那早死的母亲,看到现在的他会是什么反应。
陈一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外公外婆,他的母亲当初不顾反对,嫁给了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的陈瑜,便再与娘家没有往来。
其实他母亲婚后过得并不好,陈瑜公务繁重,应酬又多,几乎见不着人影,还同时限制着陈一母亲的行动,不允许她去外面工作。
“让其他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陈瑜这样说。
他母亲与陈瑜大吵了一架,离婚协议都印好了,却在此时发现肚子里有了一个新生命。
一个脆弱得近乎柔弱可爱的新生命。
“孩子总是无辜的。”
她这样说。
陈一有时候觉得,那真是一种近乎愚昧且伟大的爱,因为太过愚昧,所以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五年不见的女儿,最后再相见时竟是躺在冰冷的棺椁上,陈一的外公外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在葬礼上几乎要哭晕过去。
他们既后悔,又痛恨,既怜惜,又厌恶。
后悔的是多年来不曾主动联系自己的掌上明珠。
痛恨的是陈一母亲过得不好也如此强撑着,不肯示弱。
怜惜的也是陈一母亲,从前娇生惯养,天真烂漫的小女儿,现下却躺在棺椁上,毫无生气。
厌恶的既是陈瑜的冷血无情,又是所谓的“豪门世家。”
如果铁了心拒绝这场婚事,即便小女儿会痛苦、悲伤,也不过是短暂的一段时光。
他们坚信,陈一的母亲在此短暂的失恋阴霾之后依旧会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
她会找到良人,然后喜乐顺遂,度过一生。
所以恨屋及乌,连带着间接导致他们女儿死去的陈一也一并被厌恶了。
其实说起来,这本不是陈一的错,那时他不过才刚满月,便被人抱走了,一并被带走的还有陈一刚出月子的母亲。
那是一个破产的老板,从前在陈家落魄的时候没少落井下石,他不是没想过陈瑜一朝翻身会被报复,只是没想到陈瑜会做的那么绝,简直不给他留活路。
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人呢。
对方打电话给陈瑜,语调嚣张,说陈瑜一定会后悔,会跪下来给他道歉。
陈瑜嗤笑一声,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只丢下一句“我陈瑜有的是女人给我生孩子”,然后就毫不迟疑地报了警。
在被警车追逐的过程之中,嫌疑犯受了惊吓,慌不择路,连闯了三个红灯,最后在一个十字路口,与另一辆正常行驶的倒霉货车相撞,当场死亡。
而陈一的母亲也因重伤不治当场去世了。
在那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之中,唯有被母亲用肉体护住的陈一,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真是一个奇迹,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这样想——刚满一个月的婴儿是多么的脆弱,连骨头都是软的,一点着凉和疏忽可能就会让他们命丧黄泉。
没人知道陈一的母亲究竟在那一瞬间是怎么爆发出这样的反应能力。
大概母亲有时候是会变身超人,所以察觉不到痛楚和恐惧,也丝毫不在乎那迎面而来的钢铁巨兽。
人的本能应该是在危险的时候保护自己,母亲却能硬生生将这种本能改变。
将保护孩子,作为她唯一的本能。
无数个必需的因素加起来,再恰巧遇上那么一点侥幸,最终才有千万分之一的几率能创造奇迹。
陈一就是那个他母亲在面临无数抉择之中,毅然而然放弃自己生命所创造出的千万分之一的奇迹——年轻健康的女人完全有那个时间,可以侧身避开那穿透轿车的钢筋,却因为陈一,她弯下了腰,用自己柔软得不堪一击的身体将刚刚满月的婴孩温柔地护进了怀里。
至死不曾挣扎,也不曾松手。
而被鲜血染红的婴孩蜷缩在自己死去的母亲的怀里,一无所知。
他还体会不到悲伤,只是眨巴着眼睛,迷茫而无辜。
这场灾难感动了事发当场无数人,却没能感动陈瑜这个心如磐石的父亲。
他匆匆赶来,又匆匆带走陈一,匆匆给自己的妻子举办葬礼。
等一切尘埃落定,陈瑜便立即回了公司。
而陈一则被他随手扔给了家里的保姆。
陈一没见过他的母亲,甚至照片也没有——陈瑜觉得那些照片都很晦气,在陈一一岁的时候就都烧了。
有时候他自己都会忍不住想,古来有祸星降世之说,或许对他的母亲来说,自己和陈瑜就是那个祸星。
医生正替陈一清理手臂的伤口——里头在打斗过程之中,沾进了些玻璃渣,先前还未觉得,当那亢奋退去,便察觉出疼来了。
他龇牙咧嘴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有家人,只有一个弟弟。”
陈辞有些意外,然后面色更柔和了些,陈一简直要被那算得上是怜惜的目光看得起鸡皮疙瘩了。
他知道陈辞之所以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多半是把他当孤儿了。
而林降,也恰巧是个孤儿。
其实林降并不能算得上传统意义上的孤儿,他有个奶奶,只不过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去世了,他那些叔叔伯伯瓜分了剩下的家产。
林降则像踢皮球一样,在各个亲戚之间周旋,寄人篱下地活着。
大概林降从前也过得不好,所以十八岁之后他就独自出来生活,半工半读。
这都是陈一从前查到的事情,林降确实过得不太好,甚至可以说很辛苦,总在颠沛流离。
陈一忽然意识到,其实夏北光与林降是何其地相似。
对于林降而言,自己是不是跟秦泽没有什么区别呢?
陈一的情绪有点低落。
陈辞有些疑惑,还以为是自己戳到了对方的痛脚,便没有再继续询问。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名片,放到了桌子上:“如果你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