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2 / 2)
不知不觉间他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中已经生活了将近四个月,宋柳荫微微眯着眼,忽然想起了姜兴上一次的故事还没有说完:“今天放晴了,是不是可以讲故事了。”
姜兴像是在思索,沉吟片刻,他讲:“你被人绑架,我找了你很久。”
这口吻听起来不痛不痒的,宋柳荫却察觉到了一些古怪,虽说自己现在确实没有记忆,可他总觉得自己的失踪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想也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事情。
“你是怎么从中国境内追查到这里来的?”
姜兴将宋柳荫身上滑落下来的毯子扯上去了一些,盖住对方的膝盖。现在的天气还是有点凉意的,宋柳荫受不得寒,先前只是出来了一趟没有盖毯子,当天晚上就因为腿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我原本怀疑你被绑架跟林降有关系,后来发现他没有作案时间,就追查到了戴青身上,戴青刚好在这个时间点上不见了踪影。我花了很长时间在调查戴青身上,查出他母亲是重科集团董事长的女儿,戴青在他母亲去世以后,就继承了他母亲的股份,成为了重科集团的股东之一。”
“你先前住的房子也不是戴青的,而是秦越的。”
宋柳荫忡愣了好一会儿,仔细思索一番,发觉自己确实没听过这两个人名,于是露出有点儿疑惑的神情:“这个林降和秦越又是谁?”
“一个是你前男友,一个是你高中同学。”
“那戴青跟我从前有什么关系?”
“他是你的情人。”
姜兴轻描淡写地说。
信息量有点爆炸,人际关系有些复杂,宋柳荫愣了许久。
他的情人是他高中同学的堂弟?
“我从前有什么对不起戴青的地方吗?”
海边总是会不可避免的有大风,宋柳荫许久没有剪过头发了,留得有些长了,刚好是可以扎起一个小揪揪的长度。
此刻吹起风来,原本顺服的头发就飘扬四散起来,挠得他自己的鼻子发痒,他打了个喷嚏,然后伸手将飘起来的头发捋到一旁去。
姜兴从口袋里找出了一根白色发绳,将他的头发拢在一起,宋柳荫的头发很黑很柔亮,不像从前陈一的头发,十分细软,发色又浅,泛着层棕栗色,在阳光底下会像金光闪闪的。
所以宋柳荫的头发扎起来的时候发尾会很倔强地上翘着,像一捧四散的烟火。
也很像陈一原本的性格。
姜兴的声音还是很温柔的,扎起头发的宋柳荫看上去年纪更小了,他瘦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很病弱。
特别乖。
“一开始只是利益关系,你说喜欢他,一来二去的戴青就真的上了心,等到他喜欢上你了,你因为林降跟他分手了。”
“那时戴青母亲刚好病危,急需用钱动手术,他跑过来找你,你当时喝醉了,就狠狠羞辱了他一番把他赶走了,他母亲没有及时得到医治,后来就死了。”
宋柳荫微微蹙起眉,好无辜的样子:“我之前没有给过他钱吗?”
“给了,但他父亲是个赌鬼,把钱都输光了。”
嘴里酒心巧克力被咬破了,流出一点儿晦涩的味道,宋柳荫细细品味着那点浓郁得化不开的甜味,堵在喉口,他不能理解对方这样迂回曲折的报复方式。
“既然我这么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而是选择布置一个那么麻烦的局,目的就是把我洗脑之后关起来?”
宋柳荫脸颊旁还有一缕头发没有梳上去,而是垂落在了一旁,他吃巧克力吃得很开心,指尖上都沾上了融化的棕黑色巧克力渍。
他没有等到姜兴的回答,接着自顾自地说:“难道是因为喜欢我吗?他喜欢我,所以想要我也喜欢他?可我有什么好喜欢的,我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兴淡淡说:“感情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喜欢与不喜欢这件事情也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喜欢这件事情,实在复杂得有些超乎想象。
宋柳荫耳畔都是萧萧风声,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如果自己是戴青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方法,于是又仰起头问姜兴:“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在查戴青的下落?”
他的嘴唇叫自己吃巧克力吃出了一层水渍,姜兴“嗯”了一声,掏出纸巾伸手将那点巧克力擦掉了。
宋柳荫说:“没查到,对不对?”
想也知道,这里是国外,又不是中国境内,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茫茫人海之中玩猫鼠游戏根本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
“应该过几天就快要有结果了。”
姜兴这样说。
宋柳荫眨了眨眼:“你找到戴青之后,打算怎么办?”
姜兴没有说话。
宋柳荫了然了:“你不打算报警,你打算直接解决他,对不对?”
“秦越手里有关于我们公司的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动不了。”
天气肯定很晴朗。
风里都有蔷薇花香的味道。
宋柳荫忍不住感慨:“好精彩,一环套一环,到底花了多长时间组这么一个大局?很难以想象这一切只是为了把我关起来。”
风渐渐大了起来,夹杂着冰凉的雨丝。
远处海浪翻涌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这个城市的季节就是这么变化多端。
宋柳荫将薄被扯起来一点,披在了身上:“下雨了,我们进去吧。”
到了傍晚的时候,宋柳荫的头却忽然开始毫无征兆地疼痛起来,他满身大汗,面色苍白。
刚好路过查房的一名医生迅速将他送入了急诊室。
急救中的红灯亮了起来。
姜兴站在手术室之外,半个小时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推门走了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