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战场白蔷薇之日(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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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希望英雄自己穿上自己亲手打造的铠甲\',这……已经实现了吧,小姐不正是英雄吗?”
“英雄也是有各种各样的。”
背对弟子,洛伦茨的语调沉重艰涩。
“比方说,现在的王都,互相扶持,尽可能缩小受灾范围的普通人也可称之为‘无名英雄\',在名为‘战场\'、杀人越多越被称颂的异常世界里,同样存在、渴求着‘英雄\'。对期望着能把烧起来的火扑灭,能把坏人抓起来的市民们来说,为他们挺身而出的小鬼也的的确确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英雄。待尘埃落定,需要安抚民众的政府来说,一个容易被接受的广告牌也能叫做‘英雄\'。”
同样的事情早已在历史上重复了好多遍,稍微了解一点历史之人看看时局就能理解到,如今的查理曼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不论最终谁获得王位争夺战的胜利,不能安抚对王室持有质疑甚至是负面情绪的民众,不用那些野心勃勃的国家和势力动手,一场血腥的革命风暴将会刮遍查理曼大地。谁都清楚失控的暴民有多么可怕,只要他们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他们不会关心你的血统有多么高贵,家谱有多长,就算是国王,他们一样会送上断头台杀给你看。
这种时候,光靠救济、减税之类的手段是不够的,被战争榨干的国库也无法长时间支持,四面楚歌的外交困局使得从国外获得援助也变得不可能。政府唯一能做的,是设法转移焦点,让眼前的困难淡出民众视线,设法提升民众的忍耐程度,最好还能保持举国一致。能满足以上要求的题材,正是“受人崇敬的英雄”和“放下一切争执、同心协力打到的敌人”。
“通过情报操作和舆论引导,宣扬作为‘模仿的对象\'的‘英雄\',用塑造出来的脸谱化、符号化印象鼓励国民仿效,塑造出‘强大的敌人\'。使‘忍耐\'和‘奉献\'合理化。到头来,两者也不过是一张广告牌的正反两面罢了。”
譬如九段坂的“军神”们,譬如“ABCD包围网”,譬如闪闪发亮的勋章获得者。譬如“米英鬼畜”或是“帝国主义及其走狗”。
任何时代任何地方,“勇者”和“魔王”这样廉价的对立概念总是存在,并不断被加以利用。
这并不算卑鄙,只是有时候对被塑造成为偶像的人不公平。
“英雄不会让人失望,英雄不能让人失望——背负着这样的十字架。踏过众多尸体去成就上位者的野心和目的……挂着闪亮的勋章,被那些失去丈夫、儿子、兄弟的家庭质问‘你佩戴的不是勋章,而是我们亲人的尸体!\'时。那位小姐该怎么回答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和正义,政客、宗教家、野心家可以剥离是非道德,毫不在乎的躲在安全的地方假国家之名鼓动年轻人去送死。怀抱着强烈的正义感走上战场,希望能一手终结战争和流血的年轻人在战争结束后,又该如何面对自己一路走来所踩踏的累累尸骨?
不弄脏双手,不杀人流血就能开创的和平盛世——并不存在。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又现实的存在。
“到头来,没有任何英雄,只有人生轨迹被搞坏了的年轻人。和我们这些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大人所留下的负面遗产……如果真有操控命运的神在撰写那个小鬼的人生,那他一定是个不懂人心和爱为何物,充满恶趣味的虐待狂吧。”
吐出沉重的浊气,高举的铁锤再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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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李林眉头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为无可挑剔的迷人微笑。
永远堪称“完美”一词代言人的亚尔夫海姆最高执政官在身体健康方面亦无例外,在精密的身体管理程序掌控下,执政官的健康指数一直都很稳定,专属医疗团队仅仅因为评议会老爷爷们“御医还是留着好”的偏执谏言而存在。
而这位“永远健康”的大人在零点几秒前有那么一点想打喷嚏的感觉。
(也许是身体信息误报,之后需要仔细检查。)
“你也会走神,真是少见。”
后方传来杀气腾腾的关切。李林头也不回,以优雅的语气回应到。
“忽然想打喷嚏,可能是着凉了,或者按照普遍的说法——有谁在念叨我吧。”
“要真是那样。我们早就因为别人的诅咒和打喷嚏而窒息死了。”
大踏步走来的黎塞留露出彪悍的笑容,结实紧绷的肌肉散发着润泽的红光,黑色晶体在皮鞋下发出碎裂的声响。
黎塞留的身后是不计其数的黑钻碎片,就在几分钟前,这些晶体曾拥有酷似有机生物的外形,如今只是一堆慢慢风化消失中的硅晶体。
“你制造出来的玩意儿。不管是教育和训练都没做好啊。”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其实你可以把这些孩子当成是热身的对象,毕竟和一国首相、还是肉搏系的神职人员交战的机会还是挺难得的。”
轻松的谈笑风生一如这两人之间的日常交流,可他们脚下的风景却无声的诉说着这两位到底有多异常。
创造出一个小型生态系统,维持着人类外表的家伙;只用了几分钟时间粉碎足以毁灭一国之怪物集团,身体轮廓近似怪物的人类——这两者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世界的居民。
“实际上刚才我刚刚收到情报,派出去狙击罗兰的轮式突击炮已经被干掉了。您精心遣人打造的‘白蔷薇\'在战斗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我该恭喜你一下吗?”
“那是你教导有方之故吧。不过没能把那么优秀的孩子留在自己阵营里,以养父来说,你可真是太失败了。”
“恰恰相反,我觉得这才是父爱的体现。过度保护、一味溺爱那是父爱的扭曲形式,让小孩在人生旅途中经历挫折、积累人生经历,默默地观望记录——这才是父爱的正确形式。说是这么说……不过私底下调查少年性转后的身体数据,高价订做等比例娃娃,还准备包括手工铠甲在内的大量制服,一天换一套的老爷爷是不会懂得吧?”
“还真敢说……明明是擅自扭曲他人人生。不把人当人看的家伙,居然有脸说父爱,看的也真是叫人想吐啊。”
“都说了那是父爱。算了……再争执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很忙。待会儿还要试验‘父爱料理16号\',当初学做亲子料理时,可是放出过‘罗.兰.的.肚.子.由.我.来.搞.大\'的豪言壮语,不兑现可不行。总之呐,为了重要的实验。为了今后的战略,让我把靠近理想之花的臭虫给清除掉吧。”
话音刚落,杀气高涨的两人从原地消失,正面碰撞在了一起。
人头大小的拳头卷起狂风,脚下的黑钻碎片被吹拂到空中,一拳砸在斜劈过来的流体金属根部,延展中的刀刃宛如被丢进火炉里的蜡烛般垮塌下来,紧跟着杀过来的长发刺穿拳头的残影,随即挨上一记侧肘。瞅准攻防转换空隙,从下方刺过来的刀刃被一脚踏进地里。
——以肉搏战的对象来说。算是比较难缠的。
调整重心避开一记上段劈腿,李林冷静地下了判断。
擅长远距离战斗的他同样擅长近身战,发劲、片刃之翼、魔发——涵盖中近距离的立体攻防组合连近距离齐射的加特林机关炮也能轻松拦下,可以说和李林打近身战是一种自杀行为。唯一的悬念不是输赢,而是尸体会变成几块。
如今,这个“绝对”的概念被打破了,黎塞留正毫不留情的猛砸那道看似牢不可破的墙壁,拳头的狂风暴雨下,利刃之壁犹如风中残烛般岌岌可危。
最原始、最古老的武器——拳头,压制住了尖端科技武装起来的利刃。听起来简直像是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此刻真真切切的上演了。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可不是某个上年纪的老爷爷在对圣少女的爱慕之心鼓舞下领悟了阿赖耶识,小宇宙熊熊燃烧。化身为爱的战士,和某重度亲子控鬼父BOSS大战三百回合——这种匪夷所思的缘由。黎塞留能跟李林斗个旗鼓相当,完全是因为更现实、更突破常识的原因。
——真亏他能用那种方式进攻。
李林的嘴角微微翘起,刀刃般锐利的拳风呼啸而过。
“身高210公分,体重210公斤,能有这种哆啦A梦一样的身体。推测身体机能增幅后,肌肉纤维密度为正常人的52倍。拳头上附着的高周波振动,原本是施加在金属材料上,用来切割金属的,由肉身施展出来……你是不是该去找个脑科医生检查一下比较好?”
“不劳你费心。”
“前后左右活动范围都能达到140度的关节也跟作弊一样,看样子还要找个骨科大夫。”
纵身后跃避过反打过来的拳头,李林在20公尺外轻盈落地。
与他相对峙的,已经很难说是人类。
手脚脖子全部转向不可能的方向,连脊椎骨都像蛇一样弯曲,以一只脚立足,垂向地面再反转到背后的脑袋炯炯有神正盯着他。
这可不是一句“骨骼惊奇”就能一笔带过的了,那个像八爪鱼一样扭动的身体,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尸体才对。
“平衡感似乎也和一般人不一样,年轻时是水手吗?”
“……眼睛还是那么毒。”
与晕船相对,晕陆地的病症是存在的。
出生在船上,人生80%在海上度过的疍民上岸后会出现类似“晕船”的症状,这是由于他们的平衡感官已经习惯了海上颠簸的生活,在平稳的陆地上,身体平衡感被打乱,便会发生晕船、晕机或晕陆地。对真正的海上居民来说,大地是一个不稳定的场所。
可……如果全身关节可以随意扭动,连颈椎都能前后左右140度活动的话,在这个正常人绝对会晕眩,更不要说反击的世界里,晕陆地患者等于回到了海上,能轻易的立足反击。
足以粉碎黑钻的铁拳;
活动范围超常规的关节;
极限状态下亦能用一根脚趾立足反击的平衡感;
常识外的三种特性让古稀之年的老人化身为全身上下长满拳头的八爪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