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烛岁提灯(2 / 2)
仲熹抬步欲走但又叹了口气看着烛岁道:“可是我家那个小孩子口口声声要同别人拼背景。我也特意赶了过来给他撑腰。要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走了是不是会伤了孩子的心?”
“大狱皇主怜爱晚辈之心实在令老朽感动。”烛岁说道:“但要跟大齐国侯拼背景……是不是应该把族谱多印几份?”
仲熹饶有兴致地问道:“多印几份有什么用?”
烛岁平静地道:“至少纸面上看起来会厚重一点。”
“啧啧。”仲熹上下打量着烛岁又道:“三百年前我见你你就穿这一身今日我见你你还是这一身。齐国竟有这般穷苦你换不得新衣?”
烛岁用那枯如树皮的老手摸了摸自己的破皮帽又慢慢放下来轻轻摩挲身上的破袄。似沟壑一般的皱纹里盛满了怀缅的情绪:“此帽此衣是武帝陛下亲手为老朽缝制。穿戴了太久已经破旧了。补不好也不想让别人补。”
大齐打更人首领竟是齐武帝时期的老人是与初代摧城侯、九返侯一个时代的强者!
放眼整个齐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恐怕也不多。
至少年轻一辈如重玄胜是不得闻。那时候他和姜望在枯荣院废墟遇到烛岁还百般琢磨甚至出言试探呢。
当然在他继勋博望侯之后是有资格也有渠道了解这些信息的。
仲熹讶然:“难怪做工差成这样。”
白纸灯笼里的烛火骤然一跳!
“我是说——”仲熹用一种嗔怪的语气补充道:“还有这来历你怎的不早说?”
“你也没有问。”
“我是问三百年前你怎么不说。”
烛岁平静地道:“三百年前你也没有问。”
仲熹呵呵呵地笑了几声于是身形渐渐澹去了像是一口气散在空气里。
云翳中只留下盲眼的句偻老者提着晃呀晃的纸灯笼。
惨惨白兮。
……
……
作为丁卯界域人族主营地的第一浮岛驻军倒是并不多。
在海族势力已被肃清的此刻平时根本不会有防御工事的界河反倒成了驻防的关键。
大军精锐只要守住三条新生的界河界河之后尽可无忧!
再不存在什么野地军旗猎猎皆为人族。
海族大溃败所留下的六座迷晶矿洞只需要几艘岗船定期收矿即可。倒也不必额外消耗资源建立浮岛。
大齐武安侯逐杀鳌黄钟归来站在棘舟之上张开双臂面迎劲风青衫猎猎极见豪迈!
站在第一浮岛最高的高楼上法家真传扶栏而立眺望远处面无表情很严肃地分析道:“他这个姿势是不是要拥抱你?”
噗!
坐在里间位置正一脸若无其事、漠不关心的钓海楼真传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她用手帕擦嘴脸上尽量不给表情:“说、说什么呢。”
棘舟已经飞到了浮岛外。
棘舟上的年轻国侯默默地睁开了眼睛放下了双手双手负在身后……怎样都觉别扭索性飞身下了船足踏青云自往楼中来。
“他手都举酸了也没人抱他实在尴尬。”卓清如煞有介事地点评:“但你看看你不去迎他他也第一时间来找你。”
竹碧琼毕竟历练了许久也非是早先伸手去拈了一块茶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也许是来找卓师姐。”
“倒也不是不可能!”卓清如轻轻地一击掌表示同意:“出海之前他还特意来三刑宫邀我同行难道真对我有什么想法?”
竹碧琼手中的茶点顿时碎了。
有时候听力太好不见得是好事但好在声闻仙态开合自如。
姜爵爷爽朗大笑踏进楼中来:“姜某任性出击辛苦两位道友照看浮岛感激不尽!今日何妨同饮一桌以飨厚谊!”
说着他与卓清如点头为礼伸手引着同往竹碧琼这桌来。
“不必了。”竹碧琼起身便走。
“竹道友——”已经坐下来的姜望张口欲拦。
“无妨!”坐在旁边的卓清如从容不迫:“那我们就痛饮达旦不醉不归!”
“也好。”竹碧琼又坐了回来。
姜望:……
急忙赶来的方元猷已是自觉地去吩咐后厨既是确定宴饮规格也要做些检查。再者……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此为亲卫该懂的事。
“侯爷是伤了脑子么怎么一直用手撑着?”卓清如若无其事地点着茶若无其事地问着问题。
姜望把撑着额头的手移开:“那什么略感疲惫。”
卓清如推了一杯茶过去轻笑道:“鳌黄钟不好杀吧?”
“的确奸猾似鬼竟难摸得着他的衣角。师出无功徒耗精力。”姜望深表同意。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只觉暖意似云雾蒸腾天灵中一时舒展眉头。
卓清如注意着他的神色补充道:“这是五行归元茶。惯能补气活血调理脏腑益元养身。”
“果然好茶!”姜望不懂茶但是懂得药力由衷感谢道:“卓师姐有心了!”
卓清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竹姑娘特意为你煮的。”
竹碧琼拣着茶点里没有完全碎的部分不动声色地吃着。
这位卓师姐如此重的恶趣味往前倒是不知!那法冠仪服脱下来倒似将她求学时未得舒展的天性解放了出来。
姜望看向竹碧琼诚恳地道:“还是老友知我。晓得姜望鲁莽而力弱常常撞得头破血流。这茶备得及时。”
竹碧琼的吃法很秀气慢条斯理地咽下后才道:“那老友劝你一句不要再撞南墙可好?”
“当然当然。”姜望道:“我又不傻。”
他这话答得敷衍竹碧琼便也不说什么。
卓清如却是炯炯有神地看着姜望:“你的伤不像是鳌黄钟造成的。”
“哦?”姜望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卓清如有条不紊地分析道:“鳌黄钟要想把你伤得这么重要么是大军围之要么是请强援镇之。无论哪种情况他都不会让你轻易走掉。你也不应该还有心情喝茶。”
姜望饮尽杯中茶轻轻放在桌上:“遇到了血王鱼新周。”
卓清如堂堂矩地宫真传法家大宗师吴病已的学生一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