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五章 误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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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氏眼神微动,轻轻扬了扬下颌,觑了觑方皇后的神情,却如往常一样,平静淡漠。
她心里面乱得很,梁平恭是皇帝的从龙之臣,皇上还是诚王爷的时候两家就走得很近,男人们靠得拢,女人之间的交情自然也不会差,她那嫡姐一向和方皇后谈得来,她嫁了进来,虽说不比往日亲近,可凤仪殿待她也一向是比别人亲近些的...方皇后是皇后,母仪天下,她满打满算也只是个臣妇,若说下个绊子给那头的惠妃她还信,凤仪殿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想着法儿来给她下绊子!
思来想去,论私论公,方皇后都没有理由下个套让她钻!
再细心想想,还真觉得皇后说得有道理,若不是有人在皇帝耳朵旁边念,皇帝怎么就会想起来让秦伯龄去夺了梁平恭的功勋呢?
平氏惴惴不安起来,手里揪着帕子,轻轻敛了神色,余光却瞥到了欣荣和行昭,话到嘴边却转了又转,终于启言道。
“臣妇是女人家守在后宅里头,到哪里去知道外头的天儿怎么样啊,还不是别人说什么,自个儿心里头就信了什么。”平氏边说,边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神色哀哀:“臣妇蠢钝,皇后娘娘是天上的云,臣妇是地上的泥。您既是一国之母,又得皇上看重,皇上也愿意将这些事儿都同您说道,再加上国舅爷也回来了...”话到这里顿了顿,又忿忿不平接着说下去:“臣妇却什么也听不到,当家的又在外面,下头几个幼弟又不知事,想打听都没地儿去。”
行昭心头一哂,平氏说话九转十八弯,听得人迷迷糊糊的。
“本宫是方都督的妹妹,遇上方都督的事儿,旁人自然也愿意同本宫多说些。皇上到底也是愿意信重梁将军的,否则怎么就只派了秦伯龄过去,圣旨上也没明说呢?虽然这样也引人猜测。可都是武将家眷,自然都心知肚明,这样的处置办法是轻得不能再轻了。可见皇上心里头对来人的说法还是存了几分怀疑,也愿意给梁将军留几分体面。”
平氏的意图隐得深,难得方皇后全都听懂了,回答得一如既往的平缓,平氏却有些坐不住了,轻轻探出半个身子来,眼角微不可见地挑起,压低了声儿轻问:“皇后娘娘可知是谁...”
平氏是想问知不知道是谁背后下的黑手吧!
能试探是谁在背后下黑手,代表平氏至少信了两成。
行昭将手交叠放在膝上,垂下首,安静得好像正殿里头没有这个人似的。
方皇后的回答模棱两可,没有给出明确的是与不是,每一句话都留下了后路,事儿是谁说的,自然是旁人说的,可旁人又是谁呢?听的人大概会不由自主地将旁人看作要么是方祈,要么是皇帝。圣旨上黄底儿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可皇帝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来颁布的这则圣旨,东家也在揣测,西家也在揣测,可谁又敢说自己比皇帝的枕边人揣测得更精确!
方皇后每一句话都说的是事实,可却让平氏的思路不由自主地往预定的轨迹上走。
方皇后轻笑一声,赶忙摆摆手,缓语轻声:“本宫同梁夫人一家拘在后宅里头,也是东一句西一句地听。只是昨儿个做梦梦见了你姐姐,她倒没怎么变,细声细气地直问‘梁将军可好’,本宫不好答,只得在梦里头搪塞她,只说‘好极了,立了军功,人又机灵,一天过得比一天好’,你姐姐便笑,让本宫别哄她,又说了句‘养虎为患’又说“恩将仇报”...本宫今早起来什么也没记住,就记住了这个梦。再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急急慌慌地一应事宜都挪到后头,先见见你再说。”
平氏手捏得紧紧的,她甚至不敢肯定皇帝究竟是不是因为那五十万两银子恼了的梁平恭,那笔银子就只有她晓得,太夫人晓得,一个是梁平恭的妻室,一个是梁平恭的母亲,谁都不可能去害他,托她出身的福,养成了有好东西就要紧紧藏着的习惯,别叫别人看了去。那笔银子如今是一分没用,就连身边的心腹丫头都不晓得!
哦,还是冯安东给她们带的信...
冯安东!
平氏猛然蹙眉。
火急火燎娶了应邑长公主的冯安东!
养虎为患、恩将仇报...
冯安东是梁平恭一手扶持起来的妹夫,若句不好听的,两榜进士听起来好听,可也是一手数不完的吧?凭什么你上了,别人就去翰林院干那起子编书撰写的闲职啊?还不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没了梁平恭,他冯安东什么也不是!就算考中了,也只能守着六品文官儿那点俸禄养他老爹老娘,娶个不晓得哪里来的媳妇,庸庸碌碌过一辈子!
冯安东是个汲汲善营的人,眼高手低又刚愎自用,若说他为一己私利背过脸就卖了梁平恭,她也是相信的,反正婉娘也去了,冯安东与梁家最后的牵挂也没了...
从一进宫门便神色温软的平氏,终究是破了功,行昭垂下眼都看见她被玉玦压住的裙裾微微在颤,抿嘴一笑,后头的话就不该方皇后去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