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三章 人事癫狂 血色成长(下)(1 / 2)
车队抵达梓州的时候夕阳已经在天际降下梓州的城头上亮着火把城门开着但出入城池的官道上并没有行人宁曦带着一小队人在城门外的驿站边等待。
由于刺杀事件的发生对梓州的戒严此时正在进行。
“对梓州的戒严是借题发挥。”被宁毅召唤过来上车行了礼寒暄两句之后宁曦才说起城内的事情。
梓州初降当初又是大量华夏军反对者的聚集之地第一波的户籍统计过后也正好发生了宁忌遇刺的事情如今负责梓州安全卫戍的军方将领召集陈驼子等人商议之后对梓州开始了一轮戒严清查。
“军队入城之时对于城内百姓并未为难即便是当初与咱们有旧的甚至是名单上列了号的想要离开也是悉听尊便。如今登记的时间已经给了离开的时间也给了再不肯走也不肯去登记的正好藉此机会清查一番昨日上午到今日下午躲在城内先前与华夏军有过血债的凶徒抓了六批狗急跳墙我们伤了几个人。”
马车前行宁曦平静地跟父亲说着城内的事态随后道:“弟弟的伤没有大碍吃了对方的拳脚又故意用手臂挨了一剑流了些血但静养数日便能好过来我未告诉他父亲你要过来的事他此时可能已经睡下了这次的事情是我太过疏忽所致……”
从车窗的晃动间看着外头街市便迷离的灯火宁毅摇了摇头拍拍宁曦的肩膀:“我知道这里的事情你做得很好不必自责了当年在京城许多次的刺杀我也躲不过去总要杀到面前的。世界上的事情便宜总不可能全让你占了。”
宁曦低着头双拳按在膝盖上沉默了好一阵宁毅道:“听说严师傅在刺杀之中牺牲了。”
宁曦点了点头宁毅叹了口气:“严飚师傅以前在江湖上有个名头叫做‘毒医’但性格其实是极好的人这一年多我拜托他照顾老二他也从不含糊。此后他是我们家的恩人你要记得。严师傅夫人早逝在和登有一收养的女儿今年……可能十岁出头在学校中念书往后该咱们家照顾了。”
宁毅说起这些每说一段宁曦便点头记下来。此时的梓州城的宵禁虽然已经开始街道上只见军人走过但道路四周的宅子里仍旧传出各种各样的人声来宁毅看着这些又与宁曦闲聊了几句方才道:“听聂师傅讲以老二的身手原本是不该被抓住的他以身犯险是这样吗?”
宁曦微微犹豫摇了摇头:“……我当时未在现场不好判断。但刺杀之事猝然而起当时情况混乱严师傅一时心急挡在二弟面前死了二弟毕竟年纪不大这类事情经历得也不多反应迟钝了也并不奇怪。”
长久以来宁曦都知道父亲颇为关心家人对于这场突如其来后来却戏剧收尾的刺杀以及刺杀之中表现出来的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宁曦有意为弟弟辩解几句却见父亲的目光迷离于车窗外道:“江南传来消息营救司家人的行动失败了剑阁恐怕游说不过来。”
没料到父亲的话语忽然跳跃到这件事上宁曦微微愕然他往日里也只知道剑阁方面女真与华夏军两头在拉锯但对于司忠显家人之类的事未曾听说过。这时愣了愣:“……嗯?”
宁毅笑笑:“待会再跟你细说先去看看老二吧。”
这句话定下了调宁曦不再多问此后是宁毅向他询问最近的生活、工作上的琐碎问题与闵初一有没有吵架之类的。宁曦快十八了样貌与宁毅有些相似只是继承了母亲苏檀儿的基因长得更加俊美一些宁毅年近四旬但没有此时流行的蓄须的习惯只是浅浅的八字胡有时候未做打理嘴唇上下巴上的胡须再深些并不显老只是不怒而威。
不多时车队在医馆前方的道路上停下宁毅在宁曦的带领下朝里头进去医馆里的院子里相对安静也没有太多的灯火月光从院中银杏树的上方照下来宁毅挥手遣散众人推开房门时身上缠了绷带的宁忌躺在床上兀自呼呼沉睡。
睡得极香看起来倒是没有半点遭遇刺杀或是杀人后的阴影残留在那儿宁毅便站在门口看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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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造化自己的修行。
若从后往前看武建朔十一年九月、十月间女真已经浩浩荡荡地征服了几乎整个武朝在西南决定天下兴亡的关键大战即将开始天下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聚集了过来。
这一年十三岁的宁忌位于这暴风雨的中心内心之中也有着不亚于这场风暴的变化在聚集和酝酿。或许对于整个天下来说他的变化无足轻重但对于他自己当然有着无法取代的意义。
或许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也都会通过同样的途径走向更远的地方。
相对于之前跟随着军医队在各处奔走的时日来到梓州之后的十多天宁忌的生活是非常平静的。
军医队征用的医馆位于城西军营的附近稍加整修依旧对外开放许多时候甚至是对本地居民义务看病除药品外并不多收钱物。宁忌跟随着军医队中的众人打下手照顾药物无事时便练武军医队中亦有武者也能对他指点一番。
嫂子闵初一每隔两天来看他一次替他收拾要洗或者要缝补的衣物——这些事情宁忌早已会做这一年多在军医队中也都是自己搞定但闵初一每次来都会强行将脏衣服抢走宁忌打不过她便只好每天早上都整理自己的东西两人如此对抗不亦乐乎名虽叔嫂感情上实同姐弟一般
兄长拉着他出去吃了两次饭间中谈一谈最近时局的发展。接收了川四路北面各个城镇后由不同方向朝梓州聚集而来的华夏军士兵迅速突破了两万人随后突破两万五逼近三万由各地调集过来的后勤、工兵队伍也都在最快的时间内到岗在梓州以北的关键点上构筑起防线与大量华夏军成员抵达同时发生的是梓州原居民的迅速迁出也是因此虽然在总体上华夏军掌握着大局这半个月间人来人往的许多细节上梓州城仍旧充满了忙乱的气息。
这样的气息倒也并未传到宁忌身边去兄长对他很是照顾许多危险早早的就在加以杜绝医馆的生活按部就班倒像是梓州城中无人发觉的安静的角落。医馆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也不知生存了多少年了枝繁叶茂、沉稳雍容。这是九月里银杏上的白果成熟宁忌在军医们的指导下打下果子收了备做药用。
温暖怡人的阳光许多时候从这银杏的叶子里洒落下来宁忌便蹲坐在树下开始出神和发呆。
这是少年人渐渐学会想事情的年纪许多的疑问早已在他心中发酵起来。当然虽然外界残酷、愚蠢、不可理喻在宁忌的身边始终有着家人的温暖在他固然会在兄长面前发发牢骚但整个情绪自然不至于太过偏激。
也是因此到他成年之后无论多少次的回想十三岁这年作出的那个决定都不算是在极端扭曲的思维中形成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九月二十二那场刺杀的兵锋伸到了他的眼前。
在那有着金黄银杏树的院子里有刺客歇斯底里的投出一把钢刀严飚严师傅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一个过激的举动因为当时的宁忌极为冷静要躲开那把钢刀并没有太大的难度但就在他展开反击之前严师傅的后背出现在他的面前刀锋穿过他的心坎从后背穿出来鲜血溅在宁忌的脸上。
此时更远的地方有人在放火制造出一起起的混乱一名身手较高的刺客面目狰狞地冲过来目光越过严师傅的后背宁忌几乎能看到对方口中的唾沫。
他的心中有巨大的怒气:你们明明是坏人为什么竟表现得这般生气呢!
就在那片刻间他做了个决定。
对方冲杀过来宁忌踉跄后退交手几刀后宁忌被对方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