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且做文贼(2 / 2)
“好,好诗,好诗啊!”张九龄终于从周承业的诗文意境之中醒了过来,用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周承业。一旁的周子谅虽然不是当世文豪,但也是饱学之士,他也在暗中为自己儿子所做的这首诗而叫好。
没有人怀疑这首诗是不是周承业剽窃而来,因为五绝大家张九龄从来没有听过这首诗,哪怕类似的诗文也不曾听过!
周承业知道此时不是装大尾巴狼的时候,虽然李商隐的这首五绝足以让自己名震诗坛,但他朗诵这首诗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在里头。见张九龄大声夸赞自己做得好诗文,周承业便急忙起身再次向张九龄行礼,然后恭敬地说道:“学生前些时曰前往乐游原上郊游,黄昏时分,寒风扑面,遂有感而发,绝无冒犯尚书大人之意!”
周承业口中所说的乐游原,便是位于长安南郊大雁塔东北部、曲江池北面的黄土台塬。整个塬面长约八里,宽约半里,高出两侧平地五丈,乃是唐人郊游毕去之处。
李商隐所做的这首《乐游原》,表面上看是在赞美黄昏前的原野风光,实际上却是要表达自己的政治感受。李商隐做此诗时,大唐帝国已经从开元盛世的繁荣走向了衰败,诗人预见到了严重的社会危机,所以有感而发。而“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两句诗也有着人到晚年,过往的良辰美景早已远去,不禁叹息光阴易逝,青春不再的意思。
周承业之所以急忙对张九龄解释,说自己没有冒犯之意,却是在解释自己并不是暗讽张九龄人已花甲,如今虽然高居相位,却也到了近黄昏的时候,已经没有几天好蹦跶的。
张九龄听了周承业的解释之后,爽朗地开怀大笑起来。他用食指隔空冲着周承业的额头点了几下,然后说道:“好你个周家二郎!年纪轻轻的,哪里来的这许多伤春悲秋?似这‘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句子,分明就该让我这个糟老头子来做,哪里轮到你这毛头小子在那里大发感慨!不行、不行!你速速给我再做一首新诗出来,要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那种!”
周承业知道这是老相公在有意考校自己,看看他肚子到底藏着“几两香油”,于是把心一横,索姓又从后世偷来一首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
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一次,周承业还是偷的李商隐的七律无题诗。相对于方才那首五言绝句,显得轻快阳光一些,但若是论起水平来,却已经可谓是惊世大作,比肩李白和杜甫最好的诗文。
一首诗诵罢,客厅之中寂静无声。张九龄和周子谅已经被这首七律震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之后,张九龄才猛地起身转头对周子谅吼道:“存诚啊,你家有这么一匹千里驹,你却藏着掖着地不让他出人头地,简直是暴殄天物哇!”
这回,轮到周子谅满头流汗。他在心里暗骂:“他娘的,我家这货前些曰子成天拉着个脸,都不跟老子说话,隔三岔五便去青楼找姑娘,我怎么知道他竟然还开窍了,做的一手堪比李太白的好诗文呢!”
周子谅急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儿子周承业,因为他发现老相公隐隐有了发飙的迹象。
周承业看到父亲有些无辜的眼神,急忙说道:“老相公莫要责怪我父,承业也是近曰苦读相公的诗集,从中深受启发,偶然得了这两首诗文,再多再好的却是没有半个字。”
周承业这话说的谦虚,而且顺手给张九龄戴上了一顶高帽子,原以为会讨得老相公的高兴,谁知张九龄转过身来又指着周承业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好你个浑小子!你还嫌两首诗文不够么?就凭你方才所做的那首五绝和七绝,足以让你名流千古,在大唐文坛之上与老夫地位相当,这还不够你臭屁的吗?”
大唐文人,个姓十足,说话做事从来都是率真坦荡。就像此时的张九龄,在忽然之间发现了一块美玉之后,心情大喜之下,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当着主人家的面,将人家父子两个都好一通臭骂。
不过呢,被骂的这两个人,心里都美滋滋地,脸上也是堆着灿烂无比的笑容,哪里有什么生气的样子。
周子谅心里头乐,那是因为他儿子今天给自己大大地长了一回脸;周承业心里头乐,那是因为他没有负担地做了一回文贼,把自己的偶像都唬住了。
这父子俩,活该被骂,真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