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遇景激荡涌热泪 巧借钱币敷学费(2 / 2)
张友琼来到客厅,并没有抬眼看挂钟,而习惯地从坤包内搜出手机看来。都快三点了,得去单位上报个到,不能把工作弄丢了。去年为工程款的事,得亏曾国超到处做工作,她才免掉了一切的灾祸。后来还被调到局工会办公室,公布了个工会干事,算是副股级的干部吧。工会干事尽管没有出纳的实在,没能财权在握,然而,没有工作压力,也算是清闲利索。整天翻翻报、端端杯、聊聊天,再就是到其他股室转转。难怪有时间打牌的,也许是闲得无聊了。张友琼去上班的时候,工会办公室的门还没有打开。办公室里还有一名主席一名副主席,都是半老头了。还有一名徐老半娘尽管没有公布什么职位,是办公室里惟一的办事员,可她已是要内退的人了,是为了照顾那个退下来的老局长,二年前从早已停厂的县轴承厂调过来的。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打开杯盖,倒了冷茶,去泡了茶盖上。瞟了眼报架上几张零落的工人日报,也没有兴趣去翻它,便抽开屉子,拿出《家庭》杂志翻看。翻着翻着,竟有一个故事打动了她的心。那是一个大学生儿子回家见母亲住在堆满了拣来的废品的小破棚里,每月还要寄给他300元生活费,孤儿寡母的抱头痛哭了。她刚看得引人入胜,人事股的小邵过来问:“张干事,董主席呢?”张友琼牙俐齿似的说:“不知道,小邵。我还管到副主席头上去了不成。”小邵是因为要通知工会主席明天参加局党委会。他讨了个没趣,便默然离去,只好去用电话通知了。张友琼没耐心看完故事,放下杂志,去二楼财会股,见梅子一本正经地拨着算盘。便说:“梅股长,在为我们盘算着发过年钱吧。”有人望了她下说:“友琼伢,只有你就好。看我们忙得狠不从胯里伸出手来帮忙。”说话的人无心,听话的人人有意。张友琼觉得是在讽刺自己。她不等梅子搭讪,便瞅了那人一眼,悄悄离去。然后,回到三楼自己的工会办公室里,见还是没人来,便翻了翻扯历,见今年过年没有三十。除开三十,只有13天就过年了。说不定翔宇要不了10天就回家了,晚上趁早给他联系一下,看他几时回来。她坐回到办公桌旁,呆了会,喝了口茶,挎上坤包,关了办公室的门下楼去。到车棚里打开单骑,推出骑上,一蹬脚地飘去。来到县实验幼儿园接振超。
实验幼儿园座落在老一中的窄巷里,巷子两边还开着各种店铺。有书斋、有小吃,有米店,有理发、有美容、有公用电话亭,还有新开张的一家公话超市,还有摆小吃摊的,甚是热闹繁华。加之来接小孩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等等大人们早已侯在关闭的幼儿园门口,让过往的车辆不停地嘶叫着,小心地开过。张友琼知道单骑停进去了,是难得转出来的,只得停在巷子进口的一家熟人的店铺前。四点半钟,幼儿园的门准时开了,大人一窝蜂地进去,开笼放雀的孩童翘首盼着接他们的家长们。张友琼在教室窗口看到了振超,振超也看见了妈妈。阿姨老师才允许振超出教室。振超伸手握住妈妈的手出来,说:“老师要交钱。”张友琼问:“要多少?”振超说:“八十。”张友琼责斥说:“你刚才怎么不说呀!”振超很得理地说:“黑板上写着,你没有看到!”张友琼停住,翻了翻挎包,见钱也不多了。就说:“算了,算了!明天再来交。”幼儿园门前一时水泄不通起来,着急也没有用,只有慢慢地挪动,等待疏通,散去。振超出了大门口,在一烧烤摊前站住,眼搜搜地说:“妈妈,我要吃羊肉串。”张友琼毫不犹豫地要了5根,还等了好一会。摊主烧烤时飘逸的辣香味道真叫人流口水。她递给振超一根,自己也象孩子似的津津吃上了。那麻辣味真是解馋。她边吃心里也还在埋怨,这门前的摊点因食物中毒才好了几天没摆,又拥挤满了,把路都占去了一大半。等他们走到巷子口时,刚好吃完羊肉串,便上车直奔县委会。然而,柳莹在家等了快一下午,也不见有什么县领导上门。想必是对张道然有意见的人搞的恶作剧了。等张友琼他们进门时,柳莹还苦丧着个脸,张友琼忙让振超叫奶奶。振超的一声“奶奶”叫得柳莹心里乐开了花似的,也忘了恼怒。张友琼好奇地问:“妈妈,今天是谁来的。”柳莹痴聋着,只当没有听见,只是在答应着振超,并高兴似的对振超说:“乖乖,你想吃什么菜呀,说出来,奶奶做去。”振超撒刁地说:“吃榨菜。”张友琼说:“这时哪来榨菜,奶奶家有好多好吃的。”这时,电话惊人地响起,柳莹不想有人继续着恶作剧。振超要抢着去接,张友琼去接过,一听还是上午的那个声音。她喊柳莹来接。柳莹不冷不热地“嗯”了下,就去压了电话。电话立刻又响起,还是阙俊打来的。柳莹有准备地接了,要狠狠训斥对方的。他婉言地告诉他,县领导忙,要改日再来。本来朱思杰是要下午亲自来的,他按这个想法给彭训奇通了个气。彭训奇就说他也要上门去看望,因今日没有空,改日再去。张友琼看柳莹横着个脸,知道是接了个不顺心的电话,也根本没有哪个县领导上门来看望,也不再问什么,打探个原故。便去张罗着吃饭的事。柳莹吩咐说:“友琼,打个电话接你姆妈过来,一块吃饭,热闹些。”张友琼劝阻说:“不了。她一个人,说不定早吃了的。”柳莹不想命令似的再说,毕竟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吃饭时,振超没有扒几口饭,就放下碗筷,去看电视里的动画片了。柳莹说:“乖超,没能吃饱吧。”她又对张友琼说:“你硬是不让我去买榨菜,吃榨菜炒肉,才下饭的。小孩吃饭就应有他喜欢的下饭的菜。”张友琼监接反驳说:“他才吃羊肉串,饱着的。”振超说:“妈妈也吃羊肉串的。”张友琼一脸羞涩地望了下柳莹一眼,柳莹似乎没在意,在往嘴里扒着饭。等咽下饭才说:“饭前怎么能吃零食,吃零食对身体不好的。”张友琼不想和柳莹斗嘴,放下筷,便去给韩翔宇打手机。可手机响了几声又断了信号。他重复了二次还是那样。柳莹问:“要跟谁打电话?”这似乎在找话说。张友琼回答:“给翔宇。问问他几时回来。”柳莹说:“怎么不得通。”张友琼说:“可能是信号障碍。”又说:“超超,你就在奶奶这里玩会。妈妈去有点事了,就来接你。”振超没有作声,专注地盯着动画片,还在为那个鼠克加油呢。柳莹接过话说:“今晚,就让超超跟我睡。你不来接了,我明天早送他上学去。”振超说:“不,明天要交钱。不交钱,不让进教室的。”柳莹说:“奶奶去给你交。”
振超要交的钱是小钱,即使柳莹交了,张友琼也要还她的。只是年关逼近了,韩翔宇要回来,要筹备点年货,装点居室,都得要钱。韩翔宇回来时,一定是要带钱来的。张友琼下午在财会股是没有向梅子开口的,想晚上去找找她,找他借个八百千把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也就过了眼前的难关。她在楼下,打通了梅子的手机。她答应在家里。梅子住在江堤边的水利局宿舍院里的4栋502室。张友琼蹬着摩托,一眨眼就到了。等她爬到五楼敲开她的门,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她喘息着说:“你好啊!……”梅子关上门,文静地说:“你慢点说,别哽着了。”张友琼不客气地说:“把饮料拿瓶来喝。”梅子睁大眼,笑说:“又不是大热天,你怎么知道我们家还有饮料。”张友琼自信地说:“你是书记的家里,还能断了饮料。”梅子不紧不慢地说:“我去找找。好象还有热天没喝完的饮料。”张友琼没有多虑她的话,随口说:“热天的,过期了。不把我喝得拉肚子了。就泡杯茶吧。”梅子去泡了杯茶递过来,逗说:“你还真磨人的,啊!”张友琼也逗说:“我不磨你,你闲着没事,不是太寂寞了吗!”梅子说:“别乐了。我们俩都是守活寡的。”张友琼叹息说:“哎呀,你比我不同啰。我都一年没闻他的腥了。你那个书记总还是经常回来,做做作业,关心你一回吧。”她接着说:“他怎么还不得上来呀。”梅子说:“天晓得。嗯,这样也好,损得我费事。”张友琼进一步说:“你得小心点啊。他一定有了情人,自然就不盼着进城的。男人啦,有什么比情人更具吸引力。”梅子抢过话说:“啊!原来你的白马王子变成陈世美了。你想来提醒我噢。”张友琼不想在嘴仗上胜过梅子,等他坐下后,认真地说:“我今天来是有正经事的。”梅子说:“你还有么正经事,这么神乎其神的。我洗耳恭听。“张友琼说:“还不是钱的事。我手头紧了,翔宇又要回来,家里得筹备点年货。你借点钱我。待翔宇回来了,连邦那的钱一起还上。”梅子也大度地说:“我知道,你还愁那几万元钱。”她又接着说:“要你的张爷爷还在就好了,我那个少平肯定早就回城了。”张友琼说:“那还用说。你不把话扯偏了,给我想点办法。”梅子还在绕话说:“我还以为你是来找牌脚的。”张友琼顺她的话说:“你借钱了,约脚来,我同你们大战洪洲,一夜到天亮。”她们正打着嘴仗,门铃响起。梅子起身去,借着防盗门的猫眼一瞧,猛地惊喜,他怎么一个电话都不来,却悄悄地突然回来了。他的丈夫是外洲乡的党委书记黄少平,任书记已有三个年头了。这几年没有发大洪水,外洲的地位也没有显得那么重要了,他这个书记也没有显得那么突出。幸好彭训奇在包外洲乡,他们的接触就比下面其他书记要多些。黄少平进屋来,见张友琼在家,淡淡一笑,以示招呼。张友琼曾和他见过面,但不很熟悉。再说,人家回家来,俩口子总有些话要说的。又听梅子说:“你好啊,来了个突然袭击。还没有吃饭吧!”黄少平见有外人,也不好随口说什么,脸上泛着红晕,满嘴酒香飘逸。张友琼便知趣地起身告辞。梅子用送客的话说:“不坐了。”张友琼一走,黄少平就有些抑制不住激奋的心情,笑得嘴都不知开口说什么好了。梅子看他不自然的欣喜劲头,便激将地说:“有什么好事,这样一个人闷在心里乐的,也不怕憋出病来。该不是走了桃花运吧!”黄少平一把搂住她,狠不得把她吞进肚子,深情地望着她说:“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对自己的老公这样不放心。嘻嘻嘻,哈哈哈。告诉你吧,我可以天天陪你温暖了。”梅子甜笑着疑视他,惊喜说:“你上来了!”黄少平喜滋滋地“嗯”着。梅子又急切地问:“是哪个局?”黄少平逗她说:“你猜猜。”梅子亲了他的脸说:“人家整天替你操碎心的,你快说呀!”黄少平终于平缓了心情,淡淡地说:“县委办公室。下午,彭训奇书记和傅部长找我谈的话。”梅子争脱他,收敛了笑容,说:“小小的科长,就是副主任也是个给人提袋子的差事。象我们局的黄局长多实惠呀。”黄少平自豪地说:“不是小科长,也不是副主任,是个小主任,总可以管你的大局长吧。”真是一步登天成了县委办公室的主任,那是不亚于副县长的职位!梅子就觉得夫荣妻贵,飘飘然起来。娇声说:“那你还可以进县委班子了。”又接着说:“那县委办公室的李主任呢?”她关心李向梧的去向,也是在关心自己丈夫今后的前程。黄少平介绍说:“他可能进政协,给个县领导的名份。是年纪大了,到政协任副主席去,一个闲差。”梅子说:“你有年龄优势,才三十多岁。”她说着,同时紧贴上他的胸脯,享受着这无比愉快而又甜密的时刻。黄少平正在兴头上,说:“看你怎么给我表现啊!”梅子深情地说:“走!”俩人灯也不关的上床去了。
他俩在尽情地幸福着,尽情地享受着人间欢快。他们不仅仅是久别夫妻胜新婚的迫不急待,更有仕途上一路顺风的阳光普照尽朝辉的成熟尽欢。成熟得似彤红的西红柿。一般人无法去领悟到他俩此时的夫妻生活。张友琼也不敢去想象他俩的此时此刻,只是自己此行的目的没有达到,该怎么办。在她骑上单骑的那一刻,决定干脆自个去找那个似曾熟悉的邦那。邦那刚从牌桌上下来,几个牌兴未尽的男人还在侃侃而谈可惜着那个满和的牌局,在等待着上卫生间释放久违的臊尿,准备上餐馆去酒足饭饱。见张友琼来了,邦那正勒扣裤子,边说:“今天梅子不在我这,你找错地方了。”张友琼扫了他们下,把期盼的目光落在邦那的脸上,温和地说:“今天梅子的老公回来了,她怎么会在这里呢。我不是来找梅子的,是来找你的。”邦那以为她是来还钱的,心里暗暗高兴,手下的几个小弟兄办事得力。便对那几个人俨然说:“老地方春光园,你们先去,点好菜,我就来。”他们用搜寻的目光瞄了下她,便离去。邦那自傲地说:“你还真守信用,这么快就来还钱。”张友琼娇柔地笑说:“肯定是守信用啦。不过还得几天,等老公回来了连本带息一起还上。”邦那立刻横脸瞪眼质问:“那你来干什么!”张友琼吃吃地笑说:“看你惊愕的,我来吃了你不成!”她收敛了笑容,接着问:“前几天,你是不是找过我?”她似乎对他的凶像没有一点感触,仿佛是圈内人。邦那想了想,舒展了眉头,说:“你说我手下的兄弟。我没有去,让他们登门去拜访,顺便给你说个信,提个醒。年底了,我们这行的规矩是要在年底清盘的。大家都欢欢喜喜过大年么!”张友琼超逸说:“小气鬼!还跑了你几个小钱,量我也不敢呀!”邦那说:“我知道。不就是去打声招呼吧。本利四万五了。对,还有前天的一千。四万六,还有息。”张友琼大气地说:“这样吧,你干脆把时间算到年底,揍成五万整数。看你还找多少钱我。”邦那果断地说:“我这人,梅子是知道的,说话办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我包你的零数。还给你三千二算了。”过去她拿钱是通过梅子的手,没留字据。眼下要打条子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张友琼便爽快写了借条,不仅注明本利金额,还注明了利率。邦那接过条子,认真地看了后,便从衣服的内荷包里搜出一叠票子,利索地象银行职员点钞,数了32张给她。张友琼轻松地借了钱,比拿工资、做生意,比乡下人种田挣钱容易多了。有了钱心里便踏实起来,明天可以替振超交费了,不能让幼儿园贱视振超,还可以去买花草买金鱼,点缀居室,展示现代生活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