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子母亲灵前号啕大哭(2 / 2)
现在,大家都在猜测他到底回不回来奔娘的丧。有人说,他绝对不会回来,已经有六七年没回家看一看娘了,哪还好意思回来啊?出去闯荡前,他将娘身上的血汗钱都榨干了,现在还敢回来?
所有的哥嫂姐姐,对这个阿弟都深恶痛绝,既不希望他回来现世宝,又巴望他在娘入殓时回来看一眼娘,心情很是复杂和矛盾。
也有人说:“六伯会回来的,这事他还是懂的。”
可是,他们一直翘首盼到晚上九点多钟,都没盼到他回来,就唉声叹气地说:“他真的不回来了。”
“这个人,哪还是人啊?”哥嫂们开始骂骂咧咧,“连娘死都不回来,就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人了。”
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钟,有人一声发喊:“六伯回来了。”
李锦轩走出去,往埭路上一看,只见阿弟李兵风尘仆仆地从埭路上拐进来,后面跟着那个与他同居的安徽女人。
安徽女人手里领着两个双胞胎儿子。双胞胎儿子都畏畏缩缩地躲在妈的背后,陌生地看着面前的人群,满脸的惊恐不安。
一场心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谁也没跟他们搭嘴说话。
衣衫褴褛的李兵乌着脸,如入无人之境,只顾往里闯去。人们都静静地给他让出一条道,目光紧紧追随着他们的身影。
李兵挤到娘的灵位前,“噗”地一声跪下来,一声不吭地叩了六个响头,然后转到娘的板门边,先是愣愣地看着,再在一张条凳上坐下来,头一低,就呜呜地哭起来。
哭得也很悲惨,很伤心。哭哭,就诉说起来,但他的声音很低沉,也很含糊,谁也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哭了一会,他自己停下不哭了。哥嫂等所有亲人见他回来,都感到意外,也高兴,就给他们一个个披麻戴孝。
安顿停当后,大哥将李兵扯到一旁问:“你带钱回来了吗?兄阿弟五人,每人拼两千五百元。”
李兵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胀得通红,低下头,身子抖起来:“我。”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眼泪汪汪地啧着嘴。
李锦轩站在一旁看着,知道他这时的心里比死还要难过。人再穷,也是要面子的。他同病相怜走过去,轻声对大哥说:“先让他们去吃饭吧,办了事再说。”
就让人领了他们去找位置吃饭。吃过中饭,开始按农村里的固有习俗,进行一些仪式,然后在一片哭声中,四个儿子分别抬着有玻璃罩的停尸台的一条腿,将娘的尸体抬出屋门,再抬上停在机耕路边的一辆卡车。
然后上车,在停尸台两旁的条凳上坐定,卡车就缓缓开动了。开出村子,一直开到火葬场。卡车一路开,有人一路默默地在后面丢糙纸。
在娘的尸体要被推进火葬炉的一刹那,李锦轩忽然感到这个生养他的亲人就要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禁不住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亲娘呀——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啊。”又簌簌地哭起来。
他哭了一会,用手抹着眼泪想,一个人就这样,从冥冥之中来,又到冥冥之中去。从同一个地方出来,在不同的道路上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同一个地方。
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裕,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职位,最后都要回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不认人的,哪怕你尤兴宝周标再凶恶再有钱,也要回到这个地方烧成灰的。
拿娘骨灰时,大哥说了一声:“娘,跟我们回去了。”
二姐连忙撑起一把伞,将娘的魂灵保护回去。
回到机耕路上,他们从卡车上下来,自觉地按长幼顺序,排成一长排走向田野,把娘的骨灰埋在爹一起,然后从大哥开始,一个个地向爹娘和祖宗叩头,再化纸,轻哭,最后回家吃饭。
娘就永远地没了,只剩下那张微笑着的遗象了。
吃了早夜饭,亲朋好友们都各自散去。阿弟兄姐妹们却关在大哥家的内屋里,开始算账。这次,大家的矛头都对准了李兵,情绪十分激动,气氛非常紧张。
“李兵,你带钱回来了吗?”待大家坐定后,大嫂就沉着脸,开始发话。
李兵低着头,一声不吭。屋子里肃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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