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1 / 2)
来者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皱纹深陷,发丝凌乱,间或有杂草横亘期间,衣衫粗破,步履坎坷。
“什么人!竟敢打扰大人办事!”
“先生!刘先生救救我们家小姐吧!”那老妇人扑在官兵的手臂上,哭喊着,“求先生!救救我们家小姐!”
刘楚就着微弱的光仔细辨认老妇人的模样,不自觉深吸一口气,他不动声色,拱手道:“官爷,情况紧急,还请您放行。”
“不放!”那人揪着自己有点小权利,耀武扬威得开心,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程息怒火中烧,攥着鞭子的手蓄势待发,却听屋后头传来声音:“你什么官职啊?”
那人偏头看清来人是个少年,只觉极好对付,不屑道:“官爷我不管什么官职,都照样比你们强!”
常黎上下打量他,说道:“城内掌军事者,太守、都尉、门下贼曹。若真是他们派你们来的,可有府中执事令牌?若无,便是欺下妄上,其罪当诛。”
那人显然被常黎的眼力惊到,他支支吾吾:“我……我出门忘带了……”
“是忘带了,还是根本就没有?”
那人知自己吃亏,低声咒骂,推开身边的人,不耐道:“看什么看!老子忘拿令牌了不行吗?就算老子不拿令牌,太守也会让我们把他们带走,迟早的事……”
一群人骂骂咧咧离开,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他们。
程息忙跑过去扶起老妇人:“婆婆您没事吧?”
“扶进屋里。”刘楚吩咐。
“不!不行!先生,您快去看看小姐!”
刘楚眼中有莫名的情绪,看的程息好生奇怪,有惊喜,亦有慌张与无措。
“你们先进去,为师去去就回。”
“等等。”如秀脱下自己的外裳披在老妇人身上,温和笑道:“婆婆快去快回。”
老妇人谢过,带着刘楚匆匆离开。
“多谢。”程息走过常黎,轻声道。
常黎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程息以为他在戏弄自己,回道:“好话只说一遍。”
“你怎么知道他是假的?”如秀问道。
“官服,品阶太低,无名小卒。想来是酒喝多了来撒野的。”
“丰城内外患灾如此严重,他们竟还有心情喝酒。”程息冷声。
“那人走时说什么太守,莫非此事与丰城太守有关?”
“裘叔,这丰城太守是什么样的人?”如琢问道。
胡裘说道:“当年林大将军夫妇二人打下襄国丰城,皇上本是要他们坐镇此地,但后来不知为何换成了梁元清,也就是现在的丰城太守,此后将军二人便回了云都。姜国建国十八年,朝廷未曾对丰城过问任何事务,就好似这不是姜国的疆域一般。”
程息皱眉,嘴上却没话。
几人走进屋子,屋里安静得出奇,只有药炉煮水的声音。
程息觉得奇怪,走到宝儿身旁,轻轻推了推她:“宝儿?”
宝儿唇色发紫,面容惨白,双眸紧闭,一言不发。
“宝儿?”程息探了探她的脉搏和鼻息。
全都没了。
她一时间愣在一处,什么反应都没有。
“程姑娘怎么了?”常黎靠近询问。
“别过来!”程息的声音有点嘶哑。
如秀如琢见她异样,上前探查孩子的脉搏,已全然没有了。
“这……”如秀转身试探屋里其他病人,发现都如宝儿一般,往生了。
“怎么会?为什么……”程息难以置信,她只是出去了一会儿,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如秀已泪如雨下,她哭得抽噎不止,语不成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什么征兆都没有?不可能,不可能啊……”她拿起针就要施,被如琢一把抱下,“阿秀你别动,我们等师父回来,等师父回来……”
“不可能,师兄我可以的,你让我试试……”
“阿秀!”
常黎见如秀如此,回头看程息却是一脸的淡漠,平静得好似这些人不过是睡着了一般。他以为程息是忍耐着,走了过去宽慰:“先别担心,这病本就蹊跷,说不定你师父回来就有办法了。你……你心里若难受,哭出来会好受些,我知你们医者……”
“我没事。”程息轻轻吐出几个字,她怀里抱着宝儿,望着窗外的月亮,“我没事,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程息眼里的悲伤,有太多常黎看不懂的色彩,她说:“很多事情。”她转眼看向常黎,他眼里澄澈如水,是与自己全然不同的眼神。
她叹了口气:“常黎,你回房吧。”
“不行,我这时候回去还是不是人了?我和你们一起等刘先生回来。”他二话不说坐在程息身边,大有“任谁来劝我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程息瞥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声。
月亮被云遮上了一层,庭院里更加寂静。程息保持着抱孩子的姿势,已经很久没变了。客栈外传来门扉之声,她从坐榻上弹起来抱着宝儿冲到刘楚面前,却在那一瞬愣住。
刘楚怀里抱着一个布衣女子,面色惨白,就如屋里的任何一人。
“快!腾出一块地方!”
如秀在地上扑了条毯子,刘楚将女子轻轻放下,命令道:“去!打热水来!”
几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一会儿是热水,一会儿是汤药,刘楚把了把那女子的脉象,蹙眉道:“如秀留下,你们都出去。”
大家心中奇怪,却都不敢反驳,齐齐退出屋外。
之前的老妇人坐在屋外的阶上,落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