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 130 章合一】(1 / 2)
侯府夜里?并不安静,盛言楚伫立在街角黑暗处能看到大门口徘徊着好几?队手持刀剑的侍卫。
襄林侯府地?处偏僻,一入夜四处便不再有老百姓在附近来往,即便是这样?,襄林侯依旧没?让人松懈侯府的防卫。
侯府此?刻宛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进去?比登天还?难。
阵阵凉风嗖嗖的在盛言楚脸上肆虐,盛言楚吹了几?口冷风后,意识渐渐回笼。
酒意一醒,盛言楚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发疯独自一人夜里?来到了襄林侯府外。
白日李兰恪的话还?萦绕在侧,那是华宓君从前的隐晦耻辱,是李老大人想要瞒他一辈子的秘密,他这会子跑来侯府撒什么?野?
只?因年少冲动想过来教训教训襄林侯这个衣冠禽兽?可他现在两手空空怎么?和襄林侯抗衡?
何况这桩事不能闹大,闹大了华宓君如何自处?他…这个未来李家姑爷的面?子往哪搁?
他不是圣人,他是个血肉男儿,婚配的妻室有此?遭遇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从前他不太能体会李兰恪对华正平和唐氏的恨意,现如今他倒能切身感受了。
只?要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有这种不能回首的遭遇,越想思绪越乱,脑袋就跟装了无数爆竹一样?,随时都处在崩溃爆炸的边缘。
脚一歪,少年清瘦的身子往树影潼潼的墙上倾斜倒去?。
盛小黑像是感受到主人内心的烦躁和纠结,伸出温热的大舌头舔舐着盛言楚搭在膝盖上的手腕。
以往这时候主人都会嗔笑地?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笑说别闹了小黑,可今天主人没?有。
盛小黑小小声的嗷呜两声,夜里?冷,盛小黑便卧倒趴在盛言楚脚边,试图用没?毛的身子去?暖盛言楚。
夜晚的风真冷啊,盛言楚想。
瘫坐在地?,目光穿过无边的夜色,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临朔船上初次见华宓君的时候。
短发,乖张,笑得张扬,像个小狐狸一样?伶俐活泼,那时他就在思考,这是嘉和朝哪家的女公子,活得真潇洒啊,八.九岁的芳华年纪竟没?被束缚在深宅后院……
他该承认的,他对华宓君最初的好感就来自那回船上,他羡慕那时候的华宓君,可以肆意地?笑,再闹再胡来身后都有李老大人这样?的家人呵护着……
这份羡慕直到他知晓华宓君的身世后便碎得稀巴烂。
而今日李兰恪的一番话令地?上的碎片瞬间碾成齑粉。
抹了把脸,干燥的手掌上顷刻湿了一片,盛言楚鲜少哭,今夜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若说因为爱华宓君而哭,未免矫情。
他和华宓君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没?到你侬我侬的地?步,他答应这门亲,很大一部分是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女子能让他心动。
缠绵的爱情他想着等成亲后再慢慢培养也行,可今夜的他就是好难过啊,至于难受什么?,他也不知……
月色清幽冷僻,绕过树梢时已过夜半,盛言楚腿麻得动弹不得,薄袍下的身子触之?冰凉,就这样?静坐到后半夜,大抵冷静下来了吧,盛言楚发楞无神的双瞳终于有了丝丝波动,欲起身往回走时,前边隐约有人影一晃而过。
还?不止一个。
“小黑。”盛言楚拍拍睡迷糊的盛小黑。
盛小黑蓝褐色的眸子倏地?望向黑夜的另一侧,在那里?,刚有几?盏火把隐蔽地?溜到了襄林侯府的高?墙。
“跟上。”盛言楚从小公寓拿出一件宽袍穿上,边系腰带边贴着墙壁往侯府那条街走。
才?走了几?步,盛言楚便停下来没?动了,就着月光,侯府侧门巡逻的七八个侍卫均被擅闯的几?人悄无声息地?放倒了。
几?人手法?狠绝果敢,不像是普通的宵小之?辈。
盛言楚顿住脚定在巷子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这帮人一道进襄林侯府一探究竟时,侯府大门忽从里?边敞开,旋即一堆训练有素的士兵从里?边冲了出来,登时就将门口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士兵后边走出来的人盛言楚认识,是那日在金銮殿上随意扔他考卷的闻人将军。
“小黑别出声。”盛言楚手抵在唇边,盛小黑乖乖地?将光秃秃的尾巴竖起来,一般这种情况,盛小黑都是处于备战状态。
盛言楚蹑手蹑脚地?趴在巷子口矮墙上看,门口两队人马已经交手起来,坚硬如铁的长木仓短剑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铮铮声。
寡不敌众,何况闻人将军等人侯在府门后伺机行动良久,很快夜闯侯府的人渐落下风,有几?个被闻人将军绑了起来。
盛言楚心一凛,他不认识夜闯侯府的人都是谁,但深更半夜跑来侯府的肯定不是简简单单想上门喝茶,既是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他得出手相助。
思及此?,盛言楚找来布巾将脸蒙上,盛小黑身形庞大惹眼,盛言楚便将盛小黑放进小公寓,做好一切,他深吸了一口气,宛若离弦的弓箭一般往侯府大门方向冲去?。
陡然出现的人,惊得两方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打斗。
“什么?人!”闻人冲利剑唰得一下指过来,旁边一行人目光紧跟着落到盛言楚身上。
在两方灼热而又错愕的目光下,盛言楚稳着自己?的慌张,撇下树枝作箭拉弓射向闻人冲,
带着倒刺的树枝从闻人冲耳畔擦风而过,闻人冲怒火和心惊猛地?蹿上头。
“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胆大包天的小贼给本将军拿下——”
一声令下,之?前和夜闯侯府的侍卫纷纷冲盛言楚奔来,盛言楚递给那些人一个眼神,旋即使出读书时每日锻炼的力气,步伐矫健的蹿进对面?黑暗的巷子。
绕了一两条巷子,盛言楚停下来喘了口气,也不带这帮士兵走迷宫了,直接一个闪身进了小公寓。
“人呢!”
“我分明看到他跑这来了!”
“一家一家的搜,切不可放过他!”
“是——”
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四散开,很快就听到敲门扰民?搜查的动静。
“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有贼么??”
“不清楚…”
老百姓怯怯交谈中夹杂着侯府侍卫的冷声呵斥,还?没?等他们将侯府对面?这条街的百姓巷子的门都打来,就听侯府里?忽传出一声声尖叫。
“走水了——快来人呐!”
“快快快,快救火…”
“水呢!”
“蓄水的缸不知被谁敲碎了!”
……
盛言楚躲在小公寓抱着盛小黑仔细听着,不消片刻,尚在巷子口逮他的侯府侍卫皆冷着脸回侯府救火,此?番折腾闹着巷子里?的百姓怎么?也睡不着了,纷纷探头张望。
趁着混乱盛言楚从小公寓里?钻了出来,入目就是一片火红的光亮,是侯府西边宅子。
深更半夜起火还?砸了院中的水缸,肯定是人蓄意为之?。
至于是谁……
“小兄弟。”
身后有人大手突然按在盛言楚肩膀上,盛言楚汗毛直竖,僵着脖子侧脸去?看,橙黄色的火光映照下,盛言楚似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不敢见光,盛言楚盯看过来时,男人瞬间垂下眸子,手搭在盛言楚肩上用力地?捏了捏,低声道:“今晚多谢了。”
再无其他话,等盛言楚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迅速转身快步走进了黑暗的深巷口。
盛言楚赶忙往里?边跑,却见男人早已消失地?无影无影。
和盛言楚溜进公寓藏身不同?,男人是实打实的真功夫,略一腾身就攀爬上了墙壁,旋即悄无声息的没?入了黑夜中。
身后侯府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见状盛言楚反倒平静了心,看来襄林侯府有的是人想灭了它。
没?水救火,府中人便去?挑东面?院子池塘里?的水,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半炷香.功夫不到,西边院子的橼木发出崩塌,‘轰隆’几?声巨响后,西苑高?大的撑木砰得倾倒,屋子里?的火须臾被砸灭了大半。
老百姓瑟缩一抖,谁也不敢在外边逗留,有胆小怕事的小声嘀咕侯府的火会不会烧到他们这来,更有谨慎的人溜进屋子拿桶不停的从水井里?挑水备着。
盛言楚抬头望风,今日吹得是西南风,风只?会往侯府南边院子吹,不会殃及百姓巷子。
侯府西苑的撑木烧断后,救火的人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西南风一起,倒地?的碎火零散地?往南边院中跑,这一夜侯府的人想来是睡不好了。
盛言楚乘星而归,一进盛家小院就累得睡过去?了,早上醒来后才?想起没?将盛小黑从小公寓里?放出来。
心当即往下一沉,跑到小公寓一看,他直呼好几?声好家伙。
错过了一次白雾出现的时间就算了,小书房的玻璃门被生生从外边撞开,散了一地?的玻璃碎渣。
举目望去?,没?看到盛小黑的身影。
踢开地?上的碎片,他赶忙探头往窗外看,乌黑无边的窗外看不到半点光亮。
“没?掉下去?就好。”
盛言楚拼命的自我安慰,折回楼下和卧室来回翻找,越找心中的恐惧就跟深海里?的海水一样?将他淹没?,喘不过气来的无助感促使他再次来到窗前。
“小黑——”
窗外空旷,吼起来还?有回音。
“小黑…”
喊第二声时,窗下忽起一阵阴风,盛言楚下意识地?往后倒退,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亮白的身影从外边飞蹿进窗,下一息,一条毛茸茸的大狗将盛言楚扑倒在地?。
失而复得的喜悦使得盛言楚都忘了责骂盛小黑乱跑,手一摸,软和和的,再看,嚯——
“小黑,你长毛了!”
还?是那种无暇的纯白色。
盛小黑抖了抖大耳朵,继续压着盛言楚的肩膀舔脸,带着倒刺的温热舌头舔得盛言楚脖子出奇的痒。
“别舔,哈哈哈,乖,让我起来…”
盛小黑骨骼大,比两个成年男人还?要重,盛言楚推不开大狗勾只?能软语哄着,好在盛小黑听话,舔了几?下后就乖乖地?坐立到一旁。
望着盛小黑新长出来的一身白毛,盛言楚不由发笑,抬手用力地?薅了顿盛小黑手感极佳的绒毛。
得,看来名字取错了,得叫盛小白才?对。
一人一兽来到如墨般的窗前,盛小黑一夜长出白毛后似乎比从前更大了,两只?前蹄搭在窗前竟有些站不开,盛言楚被挡得看不到外边,只?能将盛小黑的爪子扒下来。
因着盛小黑刚从窗外爬上来,以盛言楚对盛小黑弹跳能力的估计,窗外的落地?点大概有两丈左右高?。
找来台灯,盛言楚大着胆子探出脑袋往下看,台灯的照明度有限,但半丈之?内的视野还?是能看得清的,可现在他什么?也看不到,浓稠的黑色将窗外的一切覆盖的严严实实。
盛小黑仰头叫起来,盛言楚侧开身,只?见盛小黑轻松地?跳出了窗外。
“小黑!”盛言楚急得伸手去?拽,却只?抓到几?根细毛。
盛小黑在下边吠了两声,盛言楚这才?明白盛小黑是在帮他测量下边的深度。
挠头,他好像估计不出来…
回声太严重,一时还?真的不好推测下边有多高?。
盛小黑爬上来时,盛言楚伸手摸了摸盛小黑身上的毛发,很冰,还?有水汽,想来底下温度应该很低。
若盛言楚敢闯,其实大可以骑着盛小黑下去?一探究竟,可他惜命的很,有了上回骑着盛小黑游街差点撞飞的经验后,盛言楚着实不敢骑盛小黑去?窗外。
歇了心思,盛言楚开始数落盛小黑,盛小黑委屈地?贴着墙壁拿眼睛斜睨盛言楚,总之?丝毫不悔改,没?辙,盛言楚只?能认命地?去?清扫玻璃渣。
玻璃渣用布裹紧,将其用石头砸成粉末后扔进了铺子后厨的灶眼里?。
程春娘正在锅灶前熬高?汤,见盛言楚将一快成色好的布巾往熊熊大火里?扔,当即心疼道:“好端端的烧它干嘛?这么?好的料子搁外头卖得好几?十个铜板呢!”
用火钳掏了掏,确定烧干净后,盛言楚才?小声道:“娘,我烧的是仙人洞里?的东西,不能见人的。”
程春娘‘啊’的张大嘴,亦压低声音:“你烧它干嘛?”
盛言楚将盛小黑从小公寓里?放出来,乍然看到白毛的盛小黑,程春娘好半天没?认出来。
“他将仙人洞的东西撞坏了,只?能烧掉。”盛言楚揪着盛小黑的大耳朵把玩,笑道:“娘,我就一夜没?看住他,你瞧瞧,他就变了样?。”
程春娘轻轻顺着盛小黑长而密的毛发,嘀咕道:“楚儿,你说小黑是不是因为仙气才?变成这样??”
盛言楚点头应是,昨夜他心都在襄林侯府,盛小黑撞破玻璃门应该是看到了书房里?骤起的白雾,之?所以跳下去?,应该也是为了追随白雾的去?向。
盛小黑突然换毛在盛家闹出的动静不小,为了不惊动外边的人,盛家人决定这段期间将盛小黑锁在家。
“楚哥儿,得闲你去?瑶山寺烧炷香拜拜菩萨。”月惊鸿将盛言楚拉到一旁,嘱咐道,“小黑到底是西北神兽狡,它可不是一般的小兽,一夜之?间秃了便算了,这会子竟然又一夜长出白毛,着实诡异,这种异俗的事万不可掉以轻心。”
都说燕子在百姓家屋檐下衔窝是吉兆,猫衰犬旺,盛小黑作为神兽狡的化身,突然秃了又重新长毛,这种征兆不知是吉还?是凶?
“我省的。”盛言楚瞧瞧天色,道,“我待会吃了饭就去?。”
瑶山寺他是该去?一趟的。
取了盛小黑一撮白毛,盛言楚没?让盛允南跟着,独自坐马车出了城。
今日天气不太好,灰蒙蒙的,压抑的很,入了夏,京城还?没?怎么?下过雨,此?时天边卷起层层乌云,不出意外会有一场雨降下来。
老百姓拜佛讲究吉日,今天这样?能见度低的情况委实不是上山烧香的好日子,但盛言楚三天假期一结束就要投身到翰林院忙碌,十天半个月怕是都没?功夫往瑶山寺跑,何况他现在心里?乱得很,左右没?心思看书休息,还?不如来瑶山寺静修半天。
盛言楚攀爬上山,一路只?零散的遇见几?个背着柴火下山的猎户,上山求佛捐香油的人还?真不多。
瑶山寺庙的小沙弥以为今日不会有人过来,竖好竹篾扫把合掌:“净真,关?寺门吧——”
唤作净真的小沙弥应声跨出高?高?的门槛,正欲合上寺门时,雾气围绕的半山腰处似乎有人往山上来。
“有施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