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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惠君的事,春妮最后还是告诉给了阿梅。要不要见她,由她自己决定。
阿梅哭了一场,果然说:“我要去见大小姐,大小姐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春妮并不奇怪,阿梅一向有些死脑筋,何况秦惠君纵有些古怪脾气,待他们这些仆欧并不刻薄。她将地址告诉给了阿梅,还给了她一些钱,叮嘱又叮嘱,让阿梅不要说出她的事。
阿梅千恩万谢,以为她是怕被秦惠君找麻烦,再三答应自己会守口如瓶。
即便她不遵守约定,春妮也不怕。
秦惠君和她爹的事一听就很麻烦,春妮跟这主仆俩接触时,一直很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连自己的住处都没透露,不怕被人顺藤摸瓜。
见过阿梅之后,春妮又去寻了王阿进一趟,叫他们平时多盯着点秦惠君的住处,如果看见有什么人去寻她,记得及时告诉她。
春妮之所以在这件事上这样谨慎,因为她高度怀疑渣爹是拆白党。
码头上的人见多识广,春妮没少听他们吹嘘听说见过的各种奇人骗术,其中在吴中地区横行的拆白党屡屡见诸言谈之中。除了扒手帮,就属这个党组织最严密,在外人眼中最神秘。在后世,“拆白党”这个词语已经发展成为代指骗人骗财的单独名词,由此可见此党的影响力和可怕。
传说拆白党骗财骗人,有只是骗点吃喝小钱的,也有很多计划周详,走的是渣爹这样破家灭门的路数。他们有专门负责情报的人,被骗的人叫他们盯上,往往人财两空,下场凄惨。
正因有些拆白党人行事不给人留后路,仇家也不少。进了这个组织,你骗我我骗他他再骗你,再风光都只是一时,若是被人寻到老底,连累家人的也不在少数。
当然,春妮绝对不信,渣爹是为了不连累家人,才那么多年都不回乡。
渣爹若是从此消失在她生活中便罢,若是他再度出现,春妮可不想被打个措手不及。阿梅此时去秦惠君身边,恰好秦惠君没认出她,以后鸭毛街如果有什么事,反而春妮可以通过阿梅了解,也好掌握主动权。
暂时了结了渣爹那边的事之后,春妮将所有的精力再度投入到了工作上。
经过一整个春节的发酵,海城的上流社会已经刮起了一股多米诺旋风。
韩厂长借着这股东风,拿下了四大百货商场的其中三个,各大游乐园成为了工厂下一步的目标。
在节后的生产动员会上,韩厂长激情洋溢:“去年我们玩具厂的成绩有目共睹,整个多米诺市场已经被我们盘热。现在大大小小的木行,玩具厂开始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能将这个市场让出来吗?”
“不能!”
“没错,咱们必须得乘胜追击。从今天开始,大家伙拿出全部的精力,在工厂的,加班加点生产骨牌,负责销售的,咱们每天多跑几个游乐场,争取跑在所有人前面,那咱们就赢了。”
“厂长说得对!”
“我们听厂长的!”
眼瞅着韩厂长将气氛越炒越热,人人一副要为多米诺事业奉献全部的模样,春妮连忙咳嗽一声,打断了话头。
开玩笑,要是每个人都被韩厂长带动去搞多米诺事业,她的木刻事业还怎么进行下去?
春妮经过一整个春节的思考,决定先挑出五到十个学生跟着韩师父学习木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件短期之内看不出收益的傻事。
韩厂长来自木刻之乡,韩师父又是他的族伯,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反对。
郑经理倒是想反对两句,可春妮在这样的世道下带活了玩具厂,甚至带活了一个大类别玩具的市场。实绩在这,他只能自己悄摸摸嘀咕两句作罢。
最反对的,却是方校长。
方校长反对的理由也很正当:来他们学校读书的学生们,每一个都等着养家。跟韩师父学习,没个三年五年的,出不了师。哪个家庭能够承受得起长年养一个干吃饭没有产出的孩子?跟这样一群人讲艺术讲情怀,这不是消遣人吗?
春妮跟校长商量,先拨几个学生跟韩师父学习,那几个学生的一日三餐先由玩具厂垫付,等他们学成出徒之后,再将饭费放在工钱里扣回来。
方校长勉强答应了,还为此让尹老师重新拟定了一份合约,让跟韩师父学习的那些学生们签订。
但即使什么都准备得妥妥的,方校长还是忍不住打击她:“你得作好准备,没一个人愿意跟你来学。”又叹说:“你们校长我没法子像海城职业教育学校那样有本事,不然咱们的学生学习之余还有钱拿,哪还用得着想这么些办法鼓励他们学木刻?”校长说的海城职业教育学校有些学科学习不但不付钱,校方每月还会给学生发放生活费。【注】
整个学校里,除了韩师父,就数校长对这些传统行业感情深。他反对春妮的决定,纯粹从学校的利益出发,心里未尝没报着她能办成此事的想法。
春妮只能安慰他:“海城职业教育学校再厉害,不是也在海城开不下去了吗?咱们不一样,咱们还开着呢。”
海城职业教育学校是华国第一家职业培训机构,学校成立之初云集了如北大校长,前朝学官等社会名流,名下还有一些赚钱的产业。树大招风,正因如此,他们被倭国人盯上,在去年十月的时候已经被迫关闭海城校区,迁到了内地去。
而之所以在那所学校读书有钱拿,除了社会善心人士捐赠,最主要在于校方开设的珐琅科,愿意将珐琅技术公开传授。校长在办学之前就是社会名流,他有这个资源。之后又开了个珐琅工厂,用工厂赚的钱养学校,而学生们去工厂里磨练技术,学成出师之后掌握技术,自己也能独当一面,繁荣市场。正是得益于校方的无私传授,前朝只有王室皇族偶现其踪,高贵堂皇的珐琅器几经变迁,抵抗住来自外国的低质倾销,最终走入万千百姓家,最终变成了新华国成立之后人手一只的“搪瓷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