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二章 何处是归程(下)(1 / 2)
门又复开,三五个仆妇进屋来给我请安。跪拜之后,都趴在地上不起来。
我好奇的看看她们,又看看嫂子。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仆妇们说,“都起吧。莲叶上前来。”
人堆里一个着藕荷色缎褂的女孩子脱列而出,“福晋吉祥!”
那女孩子长得纤长,一脸的聪明伶俐。
“姑娘,这个丫头,原是姑娘未出阁时最是喜爱,偏偏古灵精怪的很,因此,姑娘出嫁时,依老太夫人的意思,不曾让姑娘带来。现姑娘身边少了可使唤的贴心人,故我禀明老太爷,将她补给姑娘。她原叫琳儿,姑娘出阁后,拨给老太夫人使用,老太夫人给改名叫莲叶,现看来,竟是犯了姑娘的名讳了。还是请姑娘给改个新名吧!”嫂子指着莲叶向我介绍。
“改名?”起古代名字,这个不是我的特长,但忽而想起他最是喜欢树上的积雪,“就叫凝雪,好不好。”
“谢姑娘赐名。”凝雪立马答道。
果然是伶俐乖巧。
“再者,另给姑娘配一个嬷嬷,便是站在最前头的那位了,嬷嬷满洲姓,姑娘便叫她嬷嬷即可。嬷嬷是原纳兰夫人的大丫头,早些年还在宫里伺候过,我思来想去,再没有比嬷嬷更妥帖的人。一并配于姑娘。这二人来伺候姑娘,是王爷并福晋允了的。姑娘就尽管放心使。”嫂子指指站在最前左侧的一位大约四十开外的妇人。
嬷嬷只原地浅浅一福。并未向凝雪那般向我行大礼。看来是有来头的。
我也朝她微微笑笑。表示一下友好总是没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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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才来的凝雪和嬷嬷就到房里来伺候。屋子里人多了,不再显得冷冷清清、凄凄戚戚。所谓人气,大概指的就是这个了。
这些日子,除了春妮,其他粗使丫头进了我这个屋,就跟见了鬼差不多。交了差,忙不迭的出去。所以屋里竟没有什么生气。凝雪和嬷嬷的到来,可谓一扫房里的颓败。
刚洗了澡。春妮半跪着端着铜盆服侍我敷脸。她对我每次沐浴都要求先洗脸,然后洗澡,最后用温水敷脸加以拍打的习惯,十分不解。但也只能陪着我折腾。
嬷嬷正在嫌床上的褥子太薄,说我睡着不会舒服,嚷嚷让春妮赶紧再抱两床出来。春妮忙忙的去了。
凝雪便过来替了春妮。
拍了脸,接过凝雪递来的手巾,拭干脸上的水珠。凝雪偷瞥了一眼嬷嬷和春妮,见他们都往西稍间卧房去了。向我努努嘴,暗暗指指左袖。我顺着她的目光,手探进去,硬硬薄薄的,应该是信笺。
此刻,她正背对西稍间。我看了一眼,嬷嬷和春妮仍在那里扯皮些什么。好似是嬷嬷正在嫌弃春妮原先服侍的不周到,春妮却是有些不服气。两个人边低声嘟哝边铺着床垫。
我迅速从凝雪袖中抽出信笺。凝雪则恰好用身子挡在前面打掩护。
打开封印。抽出信纸,雪白的飞金宣纸,这种纸以前妈妈写书法的时候,我见过,这不是一般人使得起的纸,据妈妈说,那纸上飞的,都是真金。
一笔极尽漂亮的行楷跃入眼帘:
卿卿映荷如晤:
我在京中忽闻你之危况,满心皆为牵念。虽前天不遂人愿,使我有情人一时难成眷属,天各一方。然,你怎可因一时无望,再无眷恋红尘,弃我而去。
我满洲故有旧俗,当日,肃王获罪而睿王纳其福晋;后,世祖亦得襄王之妃。他日大业成时,我定不负你相思之意。践前所诺。万望珍重。
祯
祯。我脑中转瞬跳出两个大字——胤祯,十四阿哥。是十四阿哥。别人万不敢拿多尔衮和顺治皇帝打比方。大业成时,指的一定是夺得皇位之后吧。
原来年映荷的心上人是十四阿哥。
瞬间,心里万分的感动,又瞬即升起一阵寒意。这对苦命的鸳鸯,分离多年却依旧旧情不改。然而,皇家果是无情,处处杀机无限。肃王,肃亲王豪格,襄王,襄亲王博穆博果尔,他们都是权力斗争的失败者,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死亡。他们死后,连福晋都成了胜者的战利品。
我似乎明白了,年映荷为何极不受宠,只恐怕,她与我一般,怕的正是受宠。
“福晋可要回信?”凝雪轻声问询。
回信?也就是说凝雪不但有办法把信带进来,还有本事把信送出去。这条线,厉害的紧呐。
“等等再说。”我跟十四阿哥有什么可说的。大家也不是很熟。也只能先这般回答了。
“福晋,嬷嬷都唠叨我一晚上了,嫌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春妮撅着小嘴,扭着身子撒着娇过来抱怨,“您倒是说说,我好不好?”
我慌忙把信往凝雪怀里一塞,轻声道:“交你保管!”
“好!怎么不好呢?!”春妮对我是好的,我得给她撑腰。
“好什么呀?!打今起我来了,再不容你们偷懒。看看福晋那床,硬得跟石板一样,也不见你们给多垫点被褥。那样的床,晚上怎么能安睡?!再有,福晋沐浴完了那么会子了,也不见你们打发人把水倒了。……”嬷嬷斜睨着眼数落春妮和凝雪。
“睡了睡了。福晋赶忙睡吧。要不嬷嬷没完了。”凝雪顺势把信掖进衣襟,推着我向卧房去。春妮站在外间冲我们做鬼脸。